小说下载尽在http://www.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m.bookben.cn---书本网整理 附:【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:伴你侠客行 作者:兮叶宛宛 文案 《侠客行》同人 穿越时空而来,却意外失忆,前途渺茫,不知该往何处去,就在此时,石中玉遇到了与自己有九分相似的石破天。 石破天自出江湖以来,人人皆把他错认成花心纨绔的石中玉,只有他不会认错他。 由相遇,到相知,相爱,这个人始终陪在他身边。 健气阳光开朗受vs天然黑□□武功高强攻 ************** 会不定时修文,毕竟写着写着有时就又有新灵感了。 内容标签:年下 武侠 穿越时空 因缘邂逅 搜索关键字:主角:石中玉,石破天 ┃ 配角:叮叮当当,侍剑,阿绣,李信 ┃ 其它:雪山派,长乐帮,侠客岛,兄弟,同人   ☆、第一章 失忆   “唔……”头好痛,青年男子按着额头,企图缓解头痛,一边用另一只手撑起自己的身体,一边也慢慢睁开了眼,打量着周围的一切。   这是个什么情况?   粉色的帐顶,身边浑身赤、裸的女子,和同样浑身赤、裸的自己,房内一片衣裳凌乱,暧昧的气息挥散不去。   这是哪里?青年男子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,什么都想不起来。   青年男子的的动作已经把身边的女子吵醒了,那女子娇喘一声:“哎呦,石公子,您醒啦?”说着就要靠过来。   青年男子往旁边一侧,躲过了女子的靠近,他又不认识她,而且还没穿衣服。对了,衣服!青年男子赶紧捡起地上的衣服,自顾自地穿了起来,可是地上衣裳散乱,时不时还拿到了女子的衣物,害得他费了好大一番劲才总算是把衣裳穿好。   女子看到他这一番手忙脚乱,兀自咯咯笑个不停:“石公子,您着什么急啊,您昨天晚上不还说要醉卧温柔乡吗?”   “石公子?”是在叫他吗?可是他不姓石啊,他姓……姓什么来着?记不起来了!他叫什么名字?他是谁?男子双手抱头拼命地回想,可是什么也想不起来了,脑子里是一片空白。   “你说,我是谁?叫什么名字?”男子焦急问起了房中的另一个人。   “石公子,您怎么啦?您没事吧?”女子见他这个样子,也着急了,万一他出了什么事,自己的招牌也就被砸了,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,要出事也得等出了这个门再出啊。   “没事。”男子经过这一番,也稍稍冷静下来了,“这是哪里?还有你是谁?”   “石公子,这是丽春院啊。您昨晚可是点了奴家依云的的名啊,怎么才过一晚上就不记得奴家了呢。”女子娇嗔道。   丽春院?而且昨晚上……   男子觉得头更痛了,扶额:“闭嘴,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可以了,我叫什么名字?”   “公子名叫石中玉。”女子见他不耐烦了,也不敢多说。   石中玉?这是自己的名字?完全没有印象,算了,不想了,越想头越疼。首先,还是先离开这个地方吧,这味道真不舒服。这番思量了一会,穿戴整齐的石中玉就径自出门去了。   此时他还不知道,“石中玉”这个名字究竟是多么深的坑。   此时他正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闲逛,看着周围古色古香的街道和房屋,一方面感到新奇好玩,另一方面却是茫然。他总觉得周围的事物都十分的陌生,没有一丝熟悉的感觉,而自己也失去了记忆,只觉得未来一片渺茫,有种天大地大无处可安家的失落感。摇了摇头,抛去这种感觉,现在不是文艺的时候,还是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吧。   石中玉随便找了个客栈住下,掏钱的时候发现自己还真是有钱,金银珠宝一样不缺,怪不得一醒来就是在那什么丽春院了里。额……不对,自己怎么会在青楼里,他不记得自己喜欢逛青楼啊,他可是洁身自好的好男人,不对,我本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,喜不喜欢逛青楼自然也不记得了……石中玉领了房间号,边走向自己的房间,边胡思乱想着。   石中玉进了房间首先叫小二烧了一桶热水,洗去身上的脂粉味,这味道真难受。再叫上热菜热饭,吃饱喝足以后,一股倦意涌上心头。今早忙活了这么多事,昨晚大概也没睡好,现在心理和生理都感到了疲累,是应该休息一下了。于是石中玉便爬到床上开始了补眠。   一觉醒来,日已近黄昏。叫小二打了水进来,洗个脸,顺便端详一下自己的相貌,长得倒是端正,唇红齿白,一副富家公子模样,只是眉眼间有些轻佻。整理稍毕,石中玉见外面天色已经昏暗,也就不打算出去了,径自在房里用了晚饭,思考今后的日子该何去何从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第一次写文,请大家多多谅解。   ☆、第二章 逃命   寂静的乡野间,一名男子正行色匆匆,他穿着一身粗布衣裳,头发也披散着,从披散在额前的头发间依稀可以看出他黝黑的肤色,还有那一双粗得不像话的眉毛和拉碴的胡子。   这名青年便是石中玉了,要说他为什么这幅打扮,则要说起两天前的事了。说到那石中玉失了忆,找个客栈住了下来,寻思着先打听清楚这个小镇的情况再做下一步的打算。自己现在失忆,可以说是举目无亲了,先找找看,看能不能找到自己认识的人,之后再从长计议。没成想还真给石中玉遇上了故人,可惜这个故人是仇人,这就是所谓的万里他乡遇故知——仇人吧。   那日他正悠闲地在街上散步,他对于这里的一切事物都好奇极了,看到什么都想摸一下。   “石中玉,你给我站住!”一声怒喝从后面传来。   石中玉听到有人叫自己,下意识地回过头去,却只见一把剑向他刺来。   “啊!”他慌忙就地一滚,躲过了那一剑。正想开口问清情由,才刚说了个“你……”,那人不依不饶,又是一剑横劈过来,他急忙又是一个打滚,再次躲了过去。石中玉全部的精神都用来躲闪剑招了,根本没机会开口说话。还好原来的石中玉毕竟是会些武功的,身手也还灵敏,这两招勉强给他躲了过去。但毕竟现在的石中玉不懂武功,只是靠着身体的本能反应,两人这样你刺我躲的过了几十招后,很快石中玉身上便挂了彩。   石中玉眼看这样下去自己输定了,不禁着急了起来,越急越乱,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多,石中玉不由感到绝望,难道要这样莫名其妙地死了吗,他根本不记得这个人是谁了,只觉得是无妄之灾。   原来这人便是雪山派的呼延万善了,雪山派之前到长乐帮擒了他们的帮主回来,不成想被人趁乱救走了,前些天闻万夫又被石中玉这小子打伤了,现在雪山派众人正在四处寻找。现下雪山派正好停留在了这个小镇,呼延万善是出来买东西的,却正巧遇上了出来闲逛的石中玉。呼延万善心里想,上一次给他逃了,这回只有他一个人,这次一定要抓住他。呼延万善一边同石中玉打斗,一边给雪山派发了信号,请他们过来支援。   其实这个石中玉并不是前些日子他们擒住的“长乐帮帮主”,石中玉早在半年前便逃出了长乐帮,他们擒住的那个人只是和石中玉相貌十分相似而已,如今他们倒是见到了正主。   话不多说,石中玉招架了十几招,已经快撑不住了,如果没人来相救的话,很可能就会被呼延万善捉回去了。也是石中玉运气好,两人在路中间就打起来了,不知从哪来了一匹失控的马,直直就向他们二人冲过来了。路边的人纷纷闪躲,耿万忠也不敢忽视这疯马,正想抓住石中玉躲到一边。石中玉却趁着这个混乱,钻到人群里消失了踪影。   石中玉好不容易从耿万忠手里逃了出来,现在还惊魂未定,心里还有着委屈,自己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,就莫名其妙地被人在大街上打了一顿,他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吗?!   石中玉也不敢再闲逛了,抄小路回到客栈收拾了行李,就打算从后门偷偷离开这里。这时还不到吃饭的时候,经过厨房时里面也没人,石中玉想了想,还是进到了厨房里,从灶炉里抹了一把灰,把脸抹黑了,眉毛也画粗了,再添上两撇小胡子,头发也把它披散了下来。嗯……这衣服,也得换了,不过现在得赶快离开这里,万一被那个人找到就惨了。想了想,再抓了一把灰把衣服都抹上,在地上又滚了一圈,这样就不信他们还认得出。   石中玉易容了一番之后,就从后门离开了客栈,期间倒是遇上了雪山派的其他人,凭着这易容竟也给他躲了过去。出了这小镇,石中玉也不知该往哪儿去,来了个投石问路,随便选了一条路就向前出发了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终于明白为什么主角要经历这么多磨难了,原来虐自己笔下主角的感觉真的好爽?(^?^*)。   ☆、第三章 初遇   话说石中玉乔装打扮(把脸抹黑)了一下,躲过了雪山派的搜查,出来小镇,随便寻了个方向走了。石中玉心里是慌得很,不明原因地被追杀,那人见了他就拔剑,根本没机会开口说话问明缘由,别提有多郁闷了。石中玉出了小镇,只是认了个方向随便乱走,也不知到底是哪。走了半天,竟走到了一个渡口。想着一定要远离这些追杀自己的人,干脆到渡口租了条乌篷船,在江上慢悠悠地晃荡着,就不信江上那么多小船他们还能一眼认出来,待走远了,就不用躲着他们了。   石中玉思量着,觉得前途一片光明,只要不再遇到他们,应该就没事了……吧?哈哈,有点不确定啊,该死的,竟然失忆了,见到仇人也不认识啊。越想越糟糕的样子,石中玉刚刚逃出生天的喜悦也没了,整个人都蔫了。   江水悠悠,几只乌篷船飘荡在江上,石中玉坐在船上看着风景,只觉心情开阔了不少,正想说些什么来抒发一下激荡的心情的时候……   砰!“哎呦!”石中玉痛呼一声,不知谁扔进来的东西,直接砸到了石中玉身上。这被扔进来的便是石破天了,叮叮当当为救情郎,眼见十日之期已到,便将石破天捆成粽子,趁机扔到了擦舟而过的小船船舱里。江水湍流,风劲水急,小船很快驶远。   再说那石破天被叮叮当当直接扔了出去,耳畔呼呼风响,身子在空中转了半个圈,落下时脸孔朝下俯仰,但觉着身处甚是柔软,到也不感疼痛。但听得耳边有人痛呼,微一定神,发现自己竟是压在了他人身上。听声音是个男子,他的头埋在了那人的颈侧,脸颊似乎擦过了什么柔软的东西,耳边感觉到有人的呼吸,有些痒痒的。   “谁乱扔东西!”石中玉生气地说道,说着就要去把身上压着的东西推开,却发现压在身上的是一个人,而且竟然是一个男人。   “对……对不起。”石破天赶忙道歉。   石中玉把石破天从身上推开,坐到了一边,此时已经入夜,船舱中黑漆漆的,只能勉强看清那人的轮廓。“你是谁?怎么会在我的船里?”   石破天直愣愣地平躺在船舱里,刚刚男子把他翻了过来,身下似乎是被褥,还带着那人的体温。才知丁珰这么一掷,恰巧将他摔进了这艘小船的船舱里,更糟糕的是,自己刚好摔倒了男子身上,还好男子将他翻了过来。   石破天穴道未解,浑身动弹不得。“我……我是被人扔进来的。”   “你怎么会被人扔进来的?”石中玉刚刚推开他时,也摸到了他身上的绳子,知道他被人绑了。   “丁三爷爷要杀我,叮叮当当又怪我不听话,点了我的穴,把我绑了起来,投入江中,幸好你的船只从旁经过,否则……否则……。”   “否则你就掉进江里,沉尸水底啦。”石中玉接道,不过,“丁三爷爷是谁,叮叮当当又是谁,他们为什么要杀你?”   “丁三爷爷要我在十天内打败白师傅,可是……可是我打不过,爷爷就要杀我。”   白师傅,又冒出了个新人名,好像会很麻烦的样子,不过看着小子也不像是坏人,而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,现在那船也早已远了。   “好了,我知道了。”算他倒霉,“你就先在这里呆着吧。”   “谢谢你。你是好人。”石破天感谢道。   “那……没什么的,我总不好让去送死。”石中玉搔搔头,有些不好意思。   “这位公子,我动不得,你给我解了绳子吧。”   石中玉在他身上摸摸索索地给他解了绳子:“好了。”   “公子,你可以给我解穴吗?我给人抓了灵台穴,又拿了悬枢穴。”石破天觉得这个人是个好人,不但不责怪他压在了他身上,还给他解绳子。   “解穴……我不会啊!”石中玉食指和中指并拢,却不知该往哪儿戳,看看自己的手指,又看看石破天,思考着该怎么给石破天解穴。“你知道怎么解吗?”   “我……我也不知道,叮叮当当没教我怎么解穴。”   “算了,那你就先这样躺着吧,听说这穴道过了时辰便会自动解开的,你就慢慢等吧,被窝先借你一半吧。”   “你……你真是个好人。”石破天很感谢眼前的男子。   “喂,不要随便给别人发好人卡啊。”再次听到石破天的感谢,石中玉的说话也随意了一点。   “好人卡,那是什么?”石破天疑问道。   “嗯……”他也不知道啊,“我也不知道,刚刚是下意识地就说出来了,是这样的,我失忆了,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。”也许是这夜色太暗,也许是因为眼前的人看起来一副无害的样子,石中玉忽然很想向他倾诉一下。“你知道吗?我一觉醒来发现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,连自己的名字都是别人告诉我的,好不容易看见个认识自己的,却要来追杀我。对了,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,我叫石中玉。”   “我……我……我……”此时石破天已知道“狗杂种”是骂人的话,跟熟人说到不无妨,跟陌生人说起来却有些不雅,但除此之外更无旁的名字,一次连说三个“我”字,竟不能再接下去。   “嗯?”石中玉很耐心地听他说话,双眼平视着他,眼神平静。   “我……我的名字不大好听,我名叫狗杂种。”   “狗杂种……”石中玉有些愕然,哪有人的名字叫“狗杂种”的,但见他语气诚恳,并不像是撒谎的样子,心想,大概是他父母的怪癖吧。不过,“狗杂种这个名字可不是什么好听的话,你没有其他的名字了吗?”   石破天摇摇头说:“没有。” 心想,贝先生、叮叮当当和白师傅他们都认错人了,他们的称呼的的“帮主”、“天哥”自然也不是他。不过,石中玉?这名字有点耳熟。   这个石中玉便是白万剑等雪山派之人千幸万苦找寻的石中玉了,不过石破天一时没有想起来,只觉得耳熟。说道雪山派追拿石中玉之事,就不得不说到七年前,石中玉在雪山派学艺之事。白万剑有一女,名曰阿绣,年方十三,聪明伶俐,天真可爱,石中玉这小子不知哪儿来的色胆包天,竟将阿绣绑住了手足,将他剥得一丝不挂,想要强奸。幸好当时服侍的两个小丫鬟听到争闹挣扎之声,赶进房来,才没叫他得逞。那两个丫鬟一个被他该砍去一条手臂,一个砍去一条大腿,石中玉这小子做贼心虚,就此逃下山去了,阿绣不堪受辱,竟跳下了万丈悬崖。   不过二人此时皆不知道此事,因此正十分安心地交谈着。   “你既没有别的名字,你我便帮你取一个可好。”直接叫狗杂种太难听了。   石破天也知道狗杂种这名字不好听,想起来丁珰叫他天哥,那什么长乐帮帮主也叫石破天,那便,“叫我阿天吧。”这样也不算冒充。   “好,阿天,既然如此,你也叫我阿玉吧。”   “阿玉。”石破天叫道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   ☆、第四章 相似的容貌   石破天自下山以来,人人皆把他错认成他人,遭受了许多莫名其妙的的事情,事中情由,至今仍不甚了解。如今总算遇到了一个人,不会把他错认成别人。而且,石中玉失去了自己的记忆,而自己身上莫名出现的疤痕,也让他怀疑自己是否也忘记了什么,如此一来,可谓是感同身受,自是感觉又亲切了几分。   “阿天,你给我讲讲那丁三、叮叮当当,还有白师傅的事?”   “好。”石破天给石中玉讲了十日之约,还有雪山派的事,两人你问我答,石破天又讲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事,说他妈妈不见了,下山去找妈妈的事,然后遇到谢烟客的事,在摩天崖生活的事,长乐帮的事,叮叮当当的事和雪山派的事,石中玉不时插几句进去,讲自己失忆后遇到的事,被追杀的事,两人相谈甚欢。   “雪山派的人说我是石中玉,我身上不知何时也多了个疤,巧的很,那个石中玉和阿玉你是同名,不过那个石中玉不是好人,阿玉你可比他要好得多。”   石中玉也没怀疑什么,只以为是同名而已,因为他觉得自己不会做什么恶事。   石破天自下摩天崖以来,人人都把他当成了别人,说话是鸡同鸭讲,石中玉失忆以来,心中诸多迷茫苦闷无处可诉,现今难得遇到一个可以互相倾诉之人,聊起来便忘了时间,二人一直交谈到深夜方才睡去。   第二日清早,石破天首先醒来,经过一夜,他的穴道早就解了,摸索着起来,却发现这似乎并不是自己之前休息的地方。石破天回过神来,忆起了昨夜的事,这里是阿玉的船舱。石中玉还未醒来,安安静静地侧睡着在一旁,半个头都埋在了被子里,发丝凌乱,看不清他的脸。石破天也不叫醒他,自去洗漱。等石破天洗漱完毕回来,石中玉也醒来了,正在整理被褥,石破天看着石中玉的背影,莫名有种温馨的感觉。   “啊!”石破天惊呼,原来此时石中玉已经整理好了被褥,转了过身来,但见他浓眉大眼,长方的脸膛,那张脸赫然就是他的样子,只发型不一致而已。   石中玉听到石破天惊呼声,抬起头来看他。“啊,你……”你怎么跟我长得一样?昨夜二人相遇时是天色已晚,是以竟未发现二人的相貌竟然如此相似,此时俱都吓了一跳。   两人面面相觑,都不知该说什么好。还是石中玉先开了口:“你……你认识我吗?你知道的,我失忆了,我们是兄弟对不对?”石中玉急切的想知道关于自己以前的事,没有记忆就像没有根的浮萍,不知该往哪儿去。   “我认识你啊,不过我们不是兄弟。”石破天看着跟这张自己一样的脸,心里十分震惊,这时候他忽然想起了自己之前被错认的事,难道他们要找的人就是他吗?想到这,心里不知为何有些失落。   “你什么时候认识我的,你知道我以前的事吗?”   “昨晚上认识的啊,我不知道你以前的事。”   石中玉忽然有种无力感,我不是问你这个啊,不过这么一打岔,刚刚那种心里急切的感觉顿时消了下去。   “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他们把我认作别人的事吗?他们都认错人了,你跟我长得一样,他们要找的人……就是你吧。”   “是……这样……吗?”石中玉想起来了,昨晚石破天的确说过他被人错认的事,雪山派要找的那个人就叫石中玉,他们还以为是同名,因为那个石中玉的所作所为完全不像他。这样的话,也难怪那天那个人看到他就一剑刺了过来,该说他活该吗?听阿天的话,那个石帮主奸淫掳掠,实在不是什么好人,被雪山派追杀也是因为他欺师灭祖,还有叮叮当当的情郎也是他,这些都是他吗?   “我……原来是这么坏的人吗?”石中玉有些无法置信,但见石破天一副的样子,又不得不信,他原来是这样的人吗?他原来是这么坏的一个人。可是,可是,他怎么会做这些事呢?这些事情他完全没有代入感,好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一样。   石破天安慰道:“阿玉你是好人,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。”   “呵呵。”石中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,突然发现自己是坏人而且还做了很多坏事的感觉简直不能再酸爽。   二人相对无言,石中玉径自去洗漱,然后坐在了船头发着呆。石破天在一旁看着他,看着那张相识度极高的脸容,不知在想什么。一时间,一种无言的气氛在二人之间流转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欢迎大家打分留评O(∩_∩)O。   ☆、第五章 救人1   江水开阔,浩浩荡荡,水天一线,红日高悬。石中玉二人坐在船头相对无言,一时间只听得见江水流淌和艄公摇橹的声音。   “客官!客官!”艄公在另一头喊了起来。   “什么事?”石中玉回到,说着也起了身,想要过去看看情况,石破天也跟着一道过去了。   只见开阔的江水中飘着一青一粉两个物件,凝神细看,才发现那分明是两个人。“快救人啊!”石中玉不会水,只得催其余两人去救,“我不会游泳,你们谁会的赶紧下去下去救人啊!快点!”   “我……我也不会凫水。”石破天也不会游泳。   最后只有艄公一个人下水去救人。   等救回来了,才发现是一老一少,粉色的是一位年轻女子,青色的是一位老太太,两人俱都昏迷了,不知人事。三人围着这两位女子,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,毕竟男女授受不亲。   “咳咳!”还好这时那年轻的那一位此时醒了过来,刚一醒来便是“哇”的一声吐出了肚里的江水。   “姑娘,你没事吧!”石中玉走过去扶起了她。   “是……是你!”可怜那姑娘一醒来就看见了自己此生最痛恨之人,还被他半搂在怀里,止不住地发抖,不知是因为害怕,还是因为衣裳被江水浸透,寒意侵骨。   这姑娘便是那被石中玉强奸未遂的阿绣姑娘了,她跳崖侥幸未死,自此跟着赌气离家出走的奶奶史小翠浪迹江湖。不成想昨天夜里二人练功不慎,走火入魔,又被那丁不四逼着上碧螺山,二人不从,竟就此跳江了。此时他们二人顺着江水漂流下来,恰巧被石中玉二人救了,免去了香消玉殒。不过阿绣姑娘看见了这石中玉,说不定倒宁愿自己死了呢,也免得受他侮辱。   “姑娘,你认识我?”石中玉想,怎么又是认识自己的人?只希望不要是仇人吧。不过以从石破天那听到的石中玉的性格人品来说,不是仇人,那八成就是情人,不过这两个他哪一个也不想要啊好不好。   “你……你放开我!”阿绣挣扎着想要起身,不过她之前走火入魔,又被江水泡了这么久,此时是浑身都动弹不得。   “好好好,姑娘,你别激动,我这就放开你。”石中玉一面应着,一面小心把她扶着靠在船舷上。“这位姑娘,看你的样子好像是认识我,不过我磕到了脑袋,忘记了许多事情,以前的事若有什么得罪的还请见谅,我保证我以后一定不做坏事啦。”石中玉语气真诚,就差指天发誓了,自从他知道自己做了这么多的恶事之后,虽然对于这些事还有些将信将疑,但的的确确是想要改邪归正的。   “奶奶,我奶奶怎么样了?”阿绣四顾搜寻着奶奶的身影。   石破天此时正扶着哪位老太太坐起来。   “你……你们……”你们怎么长得一样,这两人到底谁才是那石中玉?石中玉此人贪花好色,刚刚那人看自己的眼神却十分清澈,没有半分淫邪之意,而另外一人也是如此。不过石中玉此人,他就是化成了灰也认得,此时稍一凝神,便发现刚才和他说话才是真正的石中玉,这么多年未见,没想到他竟然失忆了,性格也变得和从前大不同。   “哈哈,你是想说我们怎么长的一样是吗,我也不知道啊,我跟阿天也不是兄弟,却又偏偏长得如此相似。姑娘,还是先别说话了,你全身湿透了,还是先换身衣服,船舱里我还有些换洗的衣服,你不嫌弃的话就先穿上吧。”   “我……我动不了了。”   “她……她还晕着。”石破天回应了阿绣之前的问话。   “这位大哥,劳你探一下我奶奶的鼻息。”   石破天伸手去探那老妇的鼻息,道:“还有气,只不过模样儿……那个……那个很不对,只怕……只怕……难以醒转。”   阿绣惊道:“你说我奶奶……已经……已经死了?”   石破天道:“她神色像是死了一般,阿玉你扶这位姑娘过来瞧瞧。”   “你……你别碰我。”阿绣实在不愿受石中玉扶报,看了看一旁的艄公,道:“艄公大叔,劳烦你扶我过去。”   石中玉讪讪地收回伸出的双手,尴尬地摸了摸鼻子。   艄公将阿绣扶起来,慢慢把她扶到石破天那边。 阿绣见到祖母昏迷不醒的情状,“啊”的一声叫了起来,说道:“可不可以请你在奶奶‘灵台穴’上用手掌运一些内力过去?这是不情之请,可真不好意思。” 刚才他对石中玉这般无礼,对着别人却是十分斯文有礼。   石破天听她说话柔和,抬眼向她看去,之见她一张瓜子脸,清丽文秀,一双明亮清澈的大眼睛也正在瞧着他,头发半干地垂在脸颊旁,更显得楚楚动人。两人目光相接,阿绣登时羞得满脸通红,转头避开了石破天的视线。   石破天冲口而出:“姑娘,你长得真好看。   阿绣脸上更红了,低着头不去看石破天。   石破天一呆,道:“对不起。”回过神来,伸掌按住那老妇的灵台穴,也不知如何运送内力,便照丁珰所教以“虎爪穴”抓人“灵台穴”的方法,发劲吐出。   石中玉看着他们二人眉来眼去的,心里很是不爽,刚才对我态度那么差,对别人就那么好,还有石破天你看什么看,再看也不是你的,明明是我先认识你的,刚才那姑娘对我态度那么差,你也也不帮我说句话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石中玉傲娇了(^o^)/~。   ☆、第六章 救人2   石破天照丁珰所教以“虎爪穴”抓人“灵台穴”的方法,发劲吐出。   “咳咳!”那老妇咳了一声,吐出了腹中的积水,醒了过来,但见阿绣叫人扶着站在她跟前,旁边的石中玉正在给他输内力。这内力震得她五脏六腑几欲翻转,“灵台穴”更被封闭,不禁骂道:“混小子,你干什么?”   石破天道:“这位姑娘叫我给你运送内力,你……你果然醒过来啦。”   那老妇骂道:“你封了我穴道啦,运送内力是这么干的?”   石破天讪讪地道:“对不起,对不起。我实在不会,请你教一教。”   这老妇练功走火,穴道早已自塞,此时封上加封,也不相干。他初醒时十分恼怒,但已知他内力浑厚无比,心想:“这小子天赋异禀,莫非无意中食了灵芝仙草,还是什么通灵异物的内丹,以至于内力虽强,却不会运使。我练功走火,或能凭他之力,得使打通被封的经脉?”便道:“好,我来教你。”便将那运使内力的方法告知石破天,让他为自己打通经脉。   这些经脉穴道的名称,当年谢烟客在摩天崖上都曾教过,石破天依言而为,毫不费力的便将内力集到了掌心,他所修习的“罗汉伏魔功”乃少林派第一精妙内功,并兼阴阳刚柔之用,只是向来不知用法,等如一人家有宝库,金银堆积如山,却觅不到那枚开库的钥匙,此刻经那老妇略加指拨,依法而为,体内本来蓄积的内力便排山倒海般涌出。   那老妇叫道:“慢些,慢……”一言未毕,已“哇”的一声,吐出大口黑血。   石破天吃了一惊,叫道:“啊哟!怎么了?不对么?”   阿绣道:“这位大哥,我奶奶请你缓缓运力,不可太急了。”   那老妇骂道:“傻瓜,你想要我的命吗?你将内力运一点儿过来,等我吸得几口气,再送一点儿过来。”   石破天道:“是,是!对不起。”便依法施为,将内力极慢极慢地输入这老妇体内,唯恐又激都她吐血。少时,那老妇便可以行动了,便叫石破天停了下来,再次用同样的方法帮阿绣打通了经脉。   那老妇刚一醒来就观察了四周的情况,唯恐再遇上丁不四。她们此时在一条乌篷船上,船上除了她和阿绣之外另有三人,便是帮她打通经脉的石破天和艄公,还有一位和石破天长相一样的男子,大概是双胞胎吧。   等阿绣也可以行动了之后,石婆婆才对石中玉和石破天说道:“多谢两位的救命之恩。”   阿绣也挣扎着站起,细声细语地道:“谢谢你啦,谢谢你救了我和奶奶。”待想问他的名字,又想起他和石中玉是一起的,又闭了嘴。   阿绣和史小翠自去船舱里换了湿衣服。   石中玉走到石破天旁边坐下,关心到:“阿天,你没事吧,输了那么多的内力?”   石破天道:“我没事,阿玉,谢谢你。”   “没事就好。”石中玉放下心来,“阿天啊,上了岸之后你要去哪里?”   “我……我想去找我妈妈和阿黄。”   “阿黄是谁?”   “阿黄时一条黄狗,我妈妈不见了,我出来寻妈妈,阿黄跟在我后面,后来他肚子饿了,去找东西吃了,也不见了,我找来找去找不到。”   “那我陪你找去好不好,我也没地方去。”   “真的吗,阿玉?”   “真的,你跟我说说你家是怎么样的。”   “我家附近有十几棵大松树……”   …… 作者有话要说:  小改BUG。   ☆、第七章 受伤  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,阿绣二人已换了衣服出来。   石中玉问候道:“你们还好吧?”   阿绣扶着奶奶,史婆婆双目盯着眼前的二人,目不转睛的瞧着,之前石中玉背过了身,石破天又忙着输内力,史婆婆并未注意二人的相貌,此时看清了,确是大吃一惊。目光也变得十分凶悍憎恶,史婆婆双手发颤,便似要扑将上去,一口将他们咬死一般。   石破天害怕得倒退一步,道:“老太太,你……你……”   “你要做什么?”石中玉也被他这眼神骇到,故作镇定大喊道。   史婆婆厉声道:“阿绣,你瞧瞧这两人,是不是他?”   阿绣看了两人一眼,柔声道:“奶奶,是左边那个。”左边的正是石中玉。“右边那位大哥不是。”   史婆婆眼中的凶光对准了石中玉一人,死死盯着他,好像马上就要扑上去将他撕咬成碎片。   石中玉被这目光看的冷汗直流:“你……你要干什么?我……我可是救……救了你的命。”啊啊啊啊啊,怎么回事,又一个仇人吗,石中玉啊石中玉,你到底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,不是不报,时候未到吗?!   史婆婆道:“你是不是姓石?”   “是,不是!我不记得了!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!”   “阿绣,你确定是他?”   阿绣低声道:“是,我确定是他,他就算化成了灰我也认得。”   “你还有什么好说的,石、中、玉。”   石破天见她们看着石中玉的眼光不善,走上前想阻止她们:“你们是不是误会了,阿玉是好人。”   史婆婆哼道:“好人,贪花好色的好人,不知道糟蹋了多少姑娘家。”   贪花好色?是他糟蹋了这位姑娘吗?“对不起!”石中玉对着史婆婆和阿绣90°鞠躬,“以前的事是我不对,你……你要杀要剐……就来吧。”石中玉知道古时候姑娘的名节是很重要的,若他真做了这种事,那真是活该了。   “好、好、好,那你就受死吧。”史婆婆十分憎恶这当初欺辱他孙女的石中玉,便要一掌过去了结了他。   “奶奶,你……你便饶了他吧,他……他也知错了。”阿绣心善,不忍伤人性命,便拦住了奶奶,“他也救了我们一命,便一命抵一命吧。”   “阿绣,你……”史婆婆气急,现在她内伤还未痊愈,手脚无力,旁边那位和石中玉长相相似的男子内功又如此深厚,真要动手的话,绝对讨不了好。想到江湖中人向来以武功为傲,便道:“石中玉,你若要真心认错,便自废武功,我再将你逐出师门,你便待如何?”   “好!”石中玉答道,便准备自废武功,呃,怎么废?   “阿玉!”石破天担忧地喊道。   石中玉苦笑:“阿天,我这是自作自受。”对着史婆婆问道:“老太太,你……你教我怎么样自废武功吧,我……我不知道怎么废。”   “你……”史婆婆被气到了,又想到,石中玉这小子十分奸猾,便道:“旁边那小子,既然他不会,那便你来吧。”   石破天道:“我……我也不会。”   “按照我说的做。”史婆婆将废人武功的步骤告知于他,亲眼看着石破天将石中玉的武功废掉。   “噗。”石中玉吐出一口鲜血,就要瘫倒在船上。   石破天赶忙扶住石中玉,焦急地问道:“阿玉,你没事吧。”   “哈哈哈哈哈!石中玉,早知今日,何必当初。”史小翠大笑,看到石破天担忧的样子,道:“放心,他死不了。只是以后再也不能学武了。”   “咳咳。”石中玉对着石破天苍白地笑着,“我没事,只是有点儿虚弱。”   “如此,我们之间的事便两清了。”石中玉转头对着史小翠道。   “好!”   江水悠荡,船上也安静了下来,石破天将石中玉抱到另一边,缓缓地给石中玉输内力,为他疗伤,一时寂静无言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我又折腾石中玉了,谁叫原来的石中玉黑历史太多。   ☆、第八章 治伤   待船靠岸,两伙人不欢而散。   石中玉的武功刚刚被废,身体十分虚弱,需要石破天一直扶着才能勉强行走。石破天下了船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背起石中玉,把他背到最近的医馆。   大夫诊断说是武功全失,今后怕是再也无法习武了,而且由于石中玉身子本就有所亏损的原因,身体会比之普通人还要虚弱几分,除非能有内力深厚之人时常用内力帮石中玉温养经脉,否则一辈子都会病榻缠身。   “你是说,要用内力温养经脉?”石破天听大夫说了一大堆,只听懂了这一句,“你教我怎么温养经脉,我,我不会。”   “你这小伙子,我说的是内力深厚之人,你这样,内力会很快耗尽的。”   石破天却很坚持,虽然他不知道内力深厚的标准,也不知道自己身怀深厚内力,但石中玉是他的朋友,无论怎样,他总会选择自己的朋友。   大夫见他坚持,也不在劝了,只好给石中玉开了一副药,又把温养经脉的方法告知于他。   这全过程石中玉都看在眼里,他也劝道“阿天,你不必如此。”   “阿玉,你是我的朋友,为朋友要……要两肋插刀,你受伤了,我自然要帮你。”石破天看着石中玉苍白无血色的脸,心里十分难过,虽然他很多事都不懂,但也知道武功对于习武之人的重要性,如今……阿玉一定很难过吧。   石中玉其实并没有很难过,他对于武功并没有什么概念,而且他因为失忆,武功也不记得了,他觉得用自己不会用的武功来了结这段恩怨,还是十分值得的   石中玉又劝了几句,见石破天固执,也不在说了,只是想着到时候一定想办法阻止,大夫说是要内力深厚之人,石破天跟自己一般大的年纪,哪来的深厚内力。   因大夫说这伤最好还是养上十天半个月,石中玉便在镇上租了小屋住下。   到了小屋,两人都有些饿了,之前都只顾着给石中玉治伤了,现下闲了下来,都觉腹中饥饿。石中玉受伤,石破天便自动自发地揽过了这做饭的任务,不少多时,便烹饪出了一桌美味菜肴。   石中玉看着这色香味俱全的一桌菜肴,有些吃惊:“阿天,这都是你做的吗?好厉害!”   石破天搔搔脑袋,有些不好意思:“没……没什么的。”   石中玉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:“嗯,好吃!”接着便大快朵颐起来,还不忘叫石破天坐下来,“阿天,你也吃啊,折腾了一早上,我饿死了。”   石破天看得石中玉吃得开心,心下稍安,也动筷开吃。   待吃饱喝足,石破天收拾了桌碗,便抱着石中玉回了房,然后去熬药。待药熬好,伺候着石中玉吃了药,便也爬上了床,盘足坐好,开始给石中玉输内力温养经脉。   石中玉不想石破天为他损耗内力,可是劝了他也不听,只好打着注意若是石破天神色稍有不对,便叫他停止。   石破天以极慢极慢的速度输入内力,深怕像之前那样伤了人。   这内力一输进体内,石中玉便感四肢百骸都暖暖的,十分舒畅。石中玉注意观察着石破天的神色,不过许久之后,都不见石破天又任何异样。看着看着,却有些失神,这张脸跟自己极为相似,性格却不大一样,别人看着都会以为他们是孪生兄弟吧,可阿天之前却不认识自己,难道是什么失散已久的,像是小鱼儿与花无缺一样,嗯,小鱼儿和花无缺又是谁……   不管石中玉在脑海里脑补什么爱恨情仇,江湖八卦,石破天都不知道。石破天只顾着给石中玉温养经脉了。就这样过了一个时辰,石破天看着还是精神极好的样子,石中玉却已经是睡眼朦胧了。呆坐着一个时辰,又受了伤身体虚弱,再加上内力暖暖地在身体里流淌,石中玉很容易就困了。   石破天看着石中玉的脸上有了几分血色,心情好了不少,扶着石中玉躺下,看着他睡得香甜,不觉也有了一丝困意,于是他也躺下去睡了。   这半个月就在石中玉养伤的日子中过去了,这些日子,两人深入简出,虽说住宿吃食简陋了些,不过两人都不是娇生惯养之人,日子倒是过得十分舒坦。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好,这半个月竟没遇上雪山派或是长乐帮之人,无甚烦忧,石中玉的伤也好得快,不过几日,便可下床行走了。   石破天还是日日帮石中玉输内力温养经脉,石中玉开始还想着阻止他,不过这么多天下来,石破天的精力依旧很好,石中玉也就任由他了,只小小声地嘀咕几句:“看不出来这小子内力挺深厚的嘛。”   这半个月可以说是石中玉失忆以来过得最舒坦的日子了,他既并不觉得丢了武功是件多么严重的事,又过了半个月的平静生活,心里自是舒坦。等石中玉可以下床行走的时候,就帮着石破天做些家务事,和他聊聊天。   这天,石中玉外出买了几本话本打发时间,回到家看着那竖版、繁体字、没有标点符号,一下子有点懵了,这,他记得不是这样的啊,应该是横排的,简体字,还有标点符号,这跟他印象中的不一样啊。其实石中玉早就感觉到了,这时间的事物都隐隐有一种违和感,和他所想象的不一样,可是别人都不觉得又什么不对劲的地方,只有他感觉到不符合他的世界观。这书本也是,他觉得看的十分费劲,别人却不觉得有什么。   没办法,这里只有这样的书,好艰难地看完一个故事,却发现石破天在一旁看着他。“阿天,你在做什么,我在看话本,你要不要也看看?”   “我……我不识字。”   “你不识字!”石中玉有些吃惊,这么大的人不识字,看着石破天不好意思的样子,也不好再说他,不过不识字可不好,“阿天,我教你认字可好?”   “阿玉你愿意教我当然很好,我,我只怕我太笨了,叮叮当当一直说我傻。”   石中玉知道石破天的确是有些傻傻呆呆的,对于许多事都不了解,但绝不是白痴,便想安慰道:“阿天,你才不是白痴呢,你,你是我的朋友,朋友要互相帮助,你帮我治伤,我教你认字,不是刚好。”   “嗯,阿玉,谢谢你。” 作者有话要说:  疗伤、两人独处什么的有利于培养感情啊o(≧v≦)o~~。   ☆、第九章 习字、出发   石中玉想,认字,应该需要笔墨纸砚吧,于是便拉着石破天去买了回来。   等东西都放在桌上的时候,石中玉有些傻眼了,这个砚台,这个墨锭,这个毛笔,怎么用啊,他尴尬地挠挠头:“哈哈,这个,我忘了这些怎么用了,你让我研究研究啊。”   石破天倒是信了他的话,坐在一旁看着石中玉研究。只见石中玉将宣纸放到了一边,又去屋外舀了水回来,小心地倒在砚台上,再拿起那个墨锭,似是思考了一会儿,就拿着墨锭在砚台上磨,随着他磨得久了,之前倒在砚台上的清水慢慢地变黑了。   “成了!”石中玉高兴地喊道,“我来试试怎么写字。”说着拿起毛笔,又好一番思量毛笔的拿法,大概是这样吧,兴高采烈地在纸上写下“石中玉”三个歪歪扭扭的字。   石破天看着他在纸上写字,便问道:“阿玉,你写的是什么?”   石中玉不好意思的回道:“这是我的名字,石、中、玉。”边说边指给他看,“不过我写的不好,你要是学写字,千万别学我的。”又在旁边写下“阿天”,“阿、天,这是你的名字。”   石破天看他写的高兴,也拿起毛笔涂鸦,照着石中玉的样子也写上了两人的名字,一样的歪歪扭扭。   “哈哈!”看着纸上写得歪歪扭扭的字,二人不禁失笑。   “来来来,阿天,我们一起练字吧,正好可以共同进步。”   石破天自是应道。   石中玉从一到十开始教起,,学完了就从话本上挑简单的字教给他,半个月过去,已认了几百字了。每当疗伤完毕,石中玉便会给他读话本上的故事,或是自己脑海里记忆的故事,但记不大清,便加上自己的想象胡编乱造一番,倒也十分精彩,听得石破天津津有味。   就这样,半月之期已到,石中玉的伤已经好全,因经脉日日受内力温养,倒比没受伤之前还要好上几分。   “阿天,我伤好了,我们去找你妈妈和阿黄吧?”石中玉对石破天这半个月的照顾十分感激,心里总想着一定要帮上石破天的忙,之前听说他要找他妈妈和阿黄时,便想着反正自己也无事,便跟他去找吧,如今更是想帮到了。   “好啊。”石破天心里十分高兴,他出来最初目的便是找到自己的母亲,后来阿黄又不见了,只是不想后来竟牵扯上那么多的事情,如今无人纠缠,正好有时间去找他们。   当即两人便收拾了行李,往下一个城镇行去。   二人没有具体的目的地,随意寻了个方向走,每到一个城镇便开始打听消息,往往只住四五天,就往下一个地方行去,可是找了十几天还是毫无音讯,二人也不气馁,反正过了好几年了,也不在乎多找上一些时日。   这天两人正在街上行走,从转角处走出来一个老人,一个少女,石破天一见他们就拉着石中玉躲了起来。   “怎么了,阿天?”石中玉小声问道。   石破天颤声道:“不好,是……是丁三爷爷。”   “丁三?”这名字好像在哪听过。   “爷爷要杀我,叮叮当当怪我不听话,将我绑成一只大粽子,幸好你的船只从旁经过,才救了我。”   “哦,我记起来了,就是将你扔到我船里的那一伙人啊。”石中玉想起来了,石破天说过的落船经历。石中玉心里暗道,听起来两个都不是好人的样子,还是躲着吧,好像那少女还是自己失忆前的风流债之一?还把情郎绑成粽子丢到江里(虽然是认错人了)?更要躲着了,一个阿绣就要了自己的一身武功,这个好像还要更凶残的样子。   想起当初被丁珰用帆索全身缠绕的样子,石破天兀自心有余悸:“阿玉,他们还在找我,这一次若给他们……阿玉!他们要找的人是你,他们之前认错人了,叮叮当当要找的人是你,这……这可糟了,我们赶紧躲起来吧。”   听石破天这么一说,石中玉心里也慌了:“那……那我们赶紧走吧,离得远远的。”   说着两人俩立马赶回客栈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这个城镇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第六章有些小改,原因是复习小说时发现了自己写的一些BUG,后来加上去了,不过不影响后文,只是在章节末尾改了一两句而已。   在次说明一下。   ☆、第十章 药酒   石中玉二人匆匆忙忙离开小镇,好险没叫丁不三祖孙两发现。   “啊,是白师傅!”石破天惊道。   “白师傅?”石中玉有些没反应过来,白师傅是谁?等等,那不是曾经把阿天绑了的,雪山派的人?好像他们本来要抓的人是自己来着?“啊,是他!”是那个莫名其妙就砍他的人,原来他是雪山派的。怎么到哪都可以遇到仇人啊,原来的自己到底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!   “阿天,我们快躲起来!”石中玉拉过石破天,躲到一旁的小巷里。   “阿玉,白师傅他不是坏人。”   “可是他不是绑了你吗,现在还要来抓我们,里面还有个人要砍我呢。”   石破天不想他的朋友收到伤害:“那我们快点走吧。”   “嗯。”   二人等雪山派的人走了之后才重新出发。   “阿天,你会骑马吗?”石中玉突然想到骑马好像要快一点。   “阿玉,我,我不会。”   “嗯,我也不会。”石中玉煞有其事的点点头,“那我们走快点呗,被追上来就惨了。”   石破天愣了一下:“……哦。”   二人急速行走,但石中玉武功已失,耐力大不如前,行了不到几里路就已累得气喘吁吁,反观石破天,仍是一派气定神闲的样子,面色如常,连汗都没有。   石中玉不禁怨念道:“累死我了,你怎么一点事都没有?”   石破天搔搔头,道:“我体力比较好。”   石中玉翻了个白眼,“好了,我们继续走吧。”   他们一直走到天色变暗,却没有发现有什么村子城镇,只好在小树林里过夜。二人走的匆忙,身上根本没带多少干粮,剩下的干粮早在中午的时候就吃完了,走了这么久,实在饿得慌了,石破天便想去打些野味。   说也凑巧,石破天走了几步,忽喇声响,长草中钻出一头大野猪,低头向石破天急冲过去,石破天慌忙想旁边闪躲。   石中玉吓了一跳,惊声道:“小心!”   那野猪不知怎的,竟似认准了石破天,转了个身又朝石破天冲去。   石破天急中生智,侧身躲过野猪,将内力运于掌中,用力向野猪拍去。那野猪在地上痉挛了几下,就不动了,竟是被石破天这一掌给打死了。   石中玉急忙跑过去:“阿天,你没事吧?”   “这,这是我打死的?”石破天似是被这一掌了力量给吓住了,好一晌才回过神来,“我,我没事。”   “可不就是你打的,你那一掌好厉害。”石中玉赞叹道。   “我,我刚才胡乱打的,我也没想到这么厉害。”这话若是叫别人听了,定会以为石破天黄婆卖瓜,可是石中玉知道石破天是个老实人,他说这话并无它意,只是他自己也震惊于这一掌的威力罢了。   “好了,别管那么多了,先填饱肚子才是正事。”   石破天也不是喜欢追究到底的人,想过了就算。石中玉不会生火也不会烹饪,这野猪自然是由石破天来处理。他在山边找到一块黑色燧石,用前几天买到的匕首打出火星,生了个火。将野猪的四条腿割了下来,到溪边洗去血污,回到火旁,将匕首在火中烧红,炙去猪腿上的猪毛,将猪腿串在一根树枝上,便烧烤起来。   石中玉在一旁看着石破天这一连串熟练的动作,忍不住看得入神了,火光映得石破天的脸红彤彤的,他神情认真,仔细地翻烤着猪腿,过不多时,浓香四溢。   正烧炙之间,忽听得十余丈之外有人说道:“好香,好香,当真令人食指大动矣!”另一人道:“那边有人烧烤野味,不妨过去情商,让些来吃吃,有何不可?”先前那人道:“正是!”两个人说着缓步走来。   但见一人身材魁梧,圆脸大耳,穿一袭古铜色绸袍,笑嘻嘻地和蔼可亲;另一个身形也是甚高,但十分瘦削,身穿天蓝色长衫,身阔还不及先前那人一半,留一撇鼠尾须,脸色却颇为阴沉。那胖子哈哈一笑,说道:“两位小兄弟,你们这个……”   石破天已听到二人先前说话,他看了看石中玉,见他也不反对,便道:“我们这里野猪肉甚多,便十个人也吃不完,两位尽管大吃便是。”   那胖子笑道:“如此我们便不客气了。”两人便即围坐在火堆之旁,火光下见石中玉二人相貌十分相似,两人脸上闪过一丝讶异的神色,随即四只眼都注视于火堆上的猪腿,不再理他们。野猪腿上的油脂大滴大滴的落入火中,混着松柴的清香,虽未入口,已料到滋味佳美。   那瘦子从腰间取下了一个蓝色葫芦,拔开塞子,喝了一口,说道:“好酒!”那胖子也从腰间取下一个朱红色葫芦,摇幌了几下,拔开塞子喝了一口,说道:“好酒!”   石破天跟随谢烟客时常和他一起喝酒,此刻闻到酒香,也想喝个痛快,只见这二人各喝各的,并无邀请自己喝上一两口之意,他生平决不向人求恳索讨,只有干咽馋涎。   再过得一会,四条猪腿俱已烤熟,他拿过一条前腿,递给石中玉,说道:“熟了,可以吃了,你们也请吃吧!”四条猪腿,刚好一人一条。   石中玉接过猪腿,对石破天露齿一笑,便吃了起来。   那一胖一瘦二人也同时伸手,各抢了一条肥大猪腿,送到口边,张嘴就要咬去,石破天见剩下的那条是后腿,也不说什么了,拿过来就开始大快朵颐。   那一胖一瘦二人吃了一会,又各喝一口洒,赞道:“好酒!”塞上木塞,将葫芦挂回腰间。   石破天心想:“这二人恁地小气,只喝两口酒便不再喝,难道那酒当真名贵之极吗?”便向那胖子道:“大爷,你这葫芦中的酒,滋味很好吗?我倒也想喝几口。”他这话虽非求人,但讨酒之意已再也明白不过。   石中玉见胖瘦二人喝酒,心里也是痒痒的,只不过因他们是萍水相逢,也不好意思讨要,见石破天开口了,也露出了一副垂涎之色。   那胖子摇头道:“不行,不行,这不是酒,喝不得的。我们吃了你们兄弟的野猪腿,少停自有礼物相赠。”   石破天笑道:“你骗人,你刚才明明说‘好酒’,我又闻到酒香。”转头向瘦子道:“这位大爷,你葫芦中的总是酒吧?”   那瘦子双眼翻白,道:“这是毒药,你有胆子便喝吧。”说着解下葫芦,放在地下。石破天笑道:“若是毒药,怎地又毒不死你?”拿起葫芦拔开塞子,扑鼻便闻到一阵酒香。   那胖子脸色微变,说道:“好端端地,谁来骗你?快放下了!”伸出五指抓他右腕,要夺下他手中葫芦,那知手指刚碰他手腕,登时感到一股大力一震,将他手指弹了开去。   那胖子吃了一惊,“咦”的一声,道:“原来如此,我们倒失眼了。那你请喝吧!”   石破天端起葫芦,骨都都的喝了一大口,心想这瘦子爱惜此酒,不敢多喝,便塞上了木塞,说道了声:“多谢!”霎时之间,一股冰冷的寒气直从丹田中升了上来。这股寒气犹如一条冰线,顷刻间好似全身都要冻僵了,他全身剧震几下,牙关格格相撞,实是寒冷难当,急忙运起内力相抗,那条冰线才渐渐融化。一经消融,登时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适受用,非但不再感到有丝毫寒冷,反而暖洋洋地飘飘欲仙,大声赞道:“好酒!”说着便将葫芦递给石中玉,想叫他也尝尝。   石中玉接过葫芦,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小口,霎时,一股寒气从小腹升起,瞬间便蔓延了四肢百骸,石中玉感觉全身都被冻僵了,忍不住地发抖,“好,好冷!”他颤抖着缩着身子,双手抱臂,想让自己暖和起来。   “阿玉,你怎么了?”石破天见他如此,赶紧挪过身来,将一直喊冷的石中玉抱在怀里,想用体温让他温暖起来。石破天想这酒他也喝了,怎么他没事,阿玉却出事了。   胖瘦二人见此,都觉十分诧异,那瘦子伸手抓住石中玉的脉门,道:“他没有内力。”   石破天看他们似乎有办法的样子,便急忙问道:“两位大爷,阿玉他怎么了?”   瘦子道:“他没有内力,不能喝这酒。”   “怎么办?你们救救他吧!” 石破天生平决不向人求恳,只是现在他的朋友危在旦夕,他也管不了这么多了。   瘦子道:“你用内力将他体内的酒力化掉便可。”   石破天之前帮石中玉疗伤,对于内力的运使已是十分熟练,很快便将石中玉体内的酒力化去。石中玉之前已冻得神志不清,现在体温慢慢回升,他舒适地呻吟一声,便靠在石破天怀里沉沉睡去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   ☆、第十一章 上清观   石中玉昏睡了过去,石破天也没心思喝酒了,胖瘦二人见石中玉是因为喝了他们的酒才昏睡,也不好意思再停留,遂告辞离去。   “噼里啪啦。”干柴被火烧得发出声响,寂静的树林里只剩下石破天和昏迷了的石中玉。   石中玉已经不再发抖了,可是野外的夜晚毕竟天凉,石中玉不自觉地往石破天温暖的怀抱蹭。以往他们也有露宿野外的时候,那时候都是两人互相靠着取暖休息,可是现在这样依偎着,总感觉有些……是什么感觉呢,石破天也不清楚。他自下山以来,经历了许多事,很久没能如现在一般安静放松了。石破天看着在他怀里安静地睡着的石中玉,觉得能认识石中玉这个好兄弟真是太好了,真想两人一直这样相伴而行。   夜色渐深,火光闪烁,石破天靠在树下休息,石中玉睡梦中不知梦到了什么,两只手牢牢地抱住了石破天的腰,石破天挣了挣,见挣不开,也就随他了。   第二天早上。   石破天清早就醒了,只是石中玉死死抱着他的腰,他起不来。石中玉喜欢赖床,他是知道的,往常都是他先醒来,准备好了早餐才叫醒石中玉,之前和谢烟客、叮叮当当在一起时,都是他负责烹饪做饭,石破天习惯了做这些事,也不觉得有什么,石中玉不会烹饪做饭,帮不上忙,也就继续赖在床上了。   可是现在,石中玉抱得他死死的,石破天见他睡得正香,也不好叫醒他,但是这样,今天的早餐怎么办?思量再三,石破天还是决定叫醒石中玉。   “嗯?”石中玉感觉有人在拍他的脸,虽然不重,可也把他从睡梦中叫醒了,他睁开睡眼朦胧的眼,看到了上方石破天的脸,问道:“怎么了,阿天?”   “阿玉,你放开我好不好?我要打只野味做我们的早餐。”   “嗯?”刚睡醒的脑袋还没有反应过来现在的状况,“怎么了?”待看清状况,石中玉不禁红了脸,虽说两人都是男子,可是这姿势也太……亲密了些,“哦。哦!”石中玉应道,同时赶紧从石破天身上爬了起来。   石中玉感道十分尴尬,不知说什么好,于是便傻愣愣地站在一边。石破天却并不觉得又什么,很是坦荡地去抓野味了。二人用过早饭,便准备朝下一个目的地出发。期间石中玉见石破天并无尴尬之色,也觉得这样子似乎没什么,便安下心来。   二人走出十余里地,又到了长江边上,当下沿着江边大路,向下□□去。傍晚时分行至一处小镇,二人在镇上歇息了一晚,第二天又向东行,又走了一天,到傍晚时分,看到了一所寺观。屋宇宏伟,门前铺着一条宽阔平正的青石板路,山门中走出两个身负长剑的黄冠道人来。   两名道人见到石中玉二人,便即快步走进,一名中年道人问道:“不知两位施主所为何事?”他见着两位相貌堂堂,衣着不凡,也不敢轻视。   石中玉抢先回道:“两位,嗯……师傅,是这样的,我们兄弟二人,路经此处,腹中肚饿,想向二位买些吃食,不知可否行个方便?”石中玉说着拉住了石破天的手,示意他不要说话,这么多天以来,他可充分见识了这位气死人不偿命的说话方式。   观中如今正有要事,这两人来路不明,如何能放进来,当即沉声道:“二位公子,观中并无吃食,还请速速离去。”   石中玉见他们的样子,怕是不肯了,也不打算和他们争论,当即拉着石破天准备离开。石破天却不懂得看人脸色,笑道:“你骗人,这么大的寺庙,怎么可能没有吃的,我们有银子,跟你买些吃的,又不是白吃你们的。”   那道人见石破天胡搅蛮缠,怒道:“我们又不是开饭店的,卖什么吃的给你?快走,快走!再到上清观来胡闹,小心打断了你们的腿。”另一个年轻道人手按剑柄,脸上恶狠狠的,更做出便要拔剑杀人的模样。   石中玉见那中年道人口出恶言,也语气不善的道:“你这道士,真是可恶,我们好声好气的同你说话,你却要打断我们的腿,我们还偏要在这里吃不可了。”说完就立在门口不走了。   那年轻道人怒道:“你说什么?”拔步赶上前来,一脚向石中玉下盘踢去。石破天见年轻道人就要踢向石中玉,情急之下拉过石中玉,一掌向道人拍去。石破天内力深厚,这一掌便将那年轻道人打昏了过去。   “师弟!”中年道人急忙抱起师弟,探他的鼻息。   石破天见他这一掌将人打昏了,心下害怕,拉着石中玉就跑,逃进树林。只听得那中年道人在骂骂咧咧,却没有追来,想是担心他师弟的伤势。   石中玉二人见道士没有追来,也停了下来不再逃跑。   “阿玉,对不起,我,我……”是他把那道人打昏了,二人才会逃跑。   石中玉一路跑来,气喘得厉害,一边喘气一边说道:“说……什么对不起,你不是……不是为了……救我嘛,我才要……要谢谢你。” 作者有话要说:  闲来无事,写个小剧场。   那年轻道人向石中玉一脚踢来。   石破天:阿玉,我会保护你的。   石中玉:敢踢我,爷是有人罩的,关门,放阿天。   石破天一掌拍了过去。   ☆、第十二章 争夺铜牌   石破天认字地说道:“我们是朋友,我自然是要帮你的。”   石中玉见他一副认真的样子,心里不由得一动,感到十分开心,得友如此,夫复何求?   眼见天色已暗,二人想找些野果之类充饥,树林里却都是些松树、杉树、柏树之属,不生野果。石破天奔上一个小山坡,四下望了望,只见那道士庙依山而建,前后左右共数十间屋宇,后进屋子的烟窗中不断升起白烟,显然是在煮菜烧饭。除了这座道士庙外,极目四望,左近更无其他屋舍。他见到炊烟,肚中更是咕咕乱响。   当即下来对石中玉说道:“这附近并无人家,只有这么一座道士庙,我见着了里面的炊烟,怕是正在做饭呢,我们且到后边瞧瞧,若是有什么吃的,拿了便走,只需放下银子,便算不得小贼。”   石中玉也不是什么迂腐的正人君子,当下便同意了石破天的做法。   二人当即从林中绕到道观后面,看准了炊烟所在,挨墙而行,见一扇门半开半合,闪身便走了进去。   这时天色已然全黑,进去是个天井,但听得人声嘈杂,锅铲在伯锅中敲得当当直响,菜肴在熟油中发出吱吱声音,阵阵香气飘到天井之中,正是厨房的所在。石破天咽了口唾沫,当下拉着石中玉从走廊悄悄掩到厨房门口,躲在一条黑沉沉的甬道之中。石破天低声在石中玉耳边道:“阿玉,且看这些饭菜煮好了送到那里去?倘若饭堂中一时无人,我们买了一碗肉便走,可好?”   石中玉之前差点被那道士踢了一脚,心里自是懑愤,连他父母都没有打过他,这道士竟敢这样对他,看他不把你们的东西吃光了。石中玉心里满是“报复”的念头,自然同意,若不是顾着石破天,说不定要白吃白喝了。   果然过不多时,便有三人从厨房中出来。三个都是小道士,当先一人提着一盏灯笼,后面两人各端一只托盘,盘中热香四溢,显是放满了美肴。   石中玉二人大咽馋涎,放轻脚步,悄悄地跟在后面。   三名小道士穿过甬道,又经过一处走廊,来到一座厅堂之中,在桌上放下菜肴,两名小道士转身走出,余下一人留下来端整坐椅,摆齐杯筷,一共设了三席。   石中玉二人躲在长窗之外,探眼向厅堂中目不转睛的凝望。好容易等到这小道士转到后堂,两人快步抢进堂中,石破天抓起碗中一块红烧牛肉便往口中塞去,双手又去撕一只清蒸鸡的鸡腿,石中玉也撕了一块鸡翅下来。   第一口刚吞下肚,便听得长窗外有人道:“师弟、师妹这边请。”脚步声响,有好几人走到厅前。   石中玉和石破天相视一眼,心中皆暗道:“不好!”   石中玉当下手快地将鸡翅给丢了,石破天却将那只清蒸鸡腿抓在手里,百忙中还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,放在桌上。   石中玉低声说道:“阿天,我们快躲起来。”便要向后堂闯去,却听得脚步声响,后堂也有人来。四下一瞥,见厅堂中中空荡荡额无处可躲,不由得暗暗叫苦:“怎么办怎么办?”   耳边听得那几人已走到长窗之前,急得冷汗都要出来了,他一点武功都不会,阿天空有一身内力,可却不会用,这下子死定了。   这时石破天拉了拉石中玉的袖子,轻声道:“阿玉,我们躲到那块牌匾后面。”石破天手指向了横梁上悬着的一块大匾。   “好,你小心点。”当下抬起手,好让石破天抱着他。   在养伤期间,石中玉有试着锻炼一下石破天的武功,可他毕竟不懂武功,只能凭着想象来,还好石破天悟性好,两人乱打乱撞地倒也教石破天学会了轻身功夫,只是毕竟不是专业的,这轻身功夫只是半桶水,不想这回倒是给用上了。   石破天伸手抱住石中玉的腰,纵身跃上横梁,钻入匾后,他侧身而卧,匾后空间有限,石中玉只能紧挨着他。此时二人颈首相依,耳边都是对方的呼吸声,不知不觉竟生出了几分旖旎。   这时相去当真只一瞬之间,他们刚在匾后藏好,长窗便即推开,好几人走了进来。   只听得一人说道:“自己师兄弟,师哥却恁地客气,设下这等丰盛的酒馔。”   这声音,好像在那里听过,石中玉隐隐觉得这声音十分熟悉,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在那里听过。   不提石中玉在匾后努力思索,下面十几人已相携入座。   但听得一个老人的声音说道:“师弟、师妹远道而来,愚兄喜之不尽,一杯水酒,如何说得上丰盛二字?”   到这里停了一会儿,又听见了收拾碗碟的声音,想是发现了被偷吃的痕迹,噗,石中玉在心里偷笑。   过来好一会,那老人的声音才又说道:“八年不见,师弟、师妹丰采尤胜昔日,愚兄却是老朽不堪了。”   一个熟悉的中年男声接道:“师哥头发白了些,精神却仍十分健旺。”   那老人道:“什么白了些?我是忧心如捣,一夜头白。师弟、师妹若于三天之前到来,我的胡子、头发也不过是半黑半白而已。”   中年男声道:“师哥所挂怀的,是为了赏善罚恶二使么?”   那老人叹了口气,说道:“除了此事,天下恐怕也没有第二件事,能令上清观天虚道人数日之间老了二十岁。”   中年男声道:“我和师妹二人在巢湖边上听到讯息,赏善罚恶二使复出,武林中面临大劫,是以星夜赶来,欲和掌门师哥及诸位师兄弟商个善策。我上清观近十年来在武林中名头越来越响,树大招风,善恶二使说不定会光面到咱们头上。小弟夫妇意欲在观中逗留一两月,他们若真欺上门来,小弟夫妇虽然不济,也得为师门舍命效力。”   天虚轻轻叹息一声,拍拍两声,把什么东西放在了桌上。   中年男声“咦”了一声,道:“原来善恶二使已来过了,小弟夫妇马不停蹄的赶来,毕竟还是晚了一步。是那一天的事?师哥你……你如何应付?”   天虚未答,另一个中年男声说道:“那是三天前的事。掌门师哥大仁大义,一力担当,已答应上侠客岛去喝腊八粥。”   “嘎吱。”是椅子被移动的声音,接着中年男声说道:“师哥一肩挑起重担,保全上清观全观平安,小弟既感且愧,这里先行申谢。但小弟有个不情之请,师哥莫怪。”   天虚道人说道:“天下事物,此刻于愚兄皆如浮云。贤弟但有所命,无不遵依。”   中年男声道:“如此说来,师哥是答允了?”   天虚道:“自然答允了。但不知贤弟有何吩咐?”   中年男声道:“小弟厚颜大胆,要请师哥将这上清观一派的掌门人,让给小弟夫妇共同执掌。”   他此言一出,厅上群道尽皆耸然动容。天虚沉吟未答,中年男声又道:“小弟夫妇执掌本门之后,这碗腊八粥,便由我们二人上侠客岛去尝一尝。”   天虚哈哈大笑,但笑声之中却充满了苦涩之意,说道:“贤弟美意,愚兄心领了。但愚兄忝为上清观一派之长已有十余年,武林中众所周知。今日面临危难,就此畏避退缩,天虚这张老脸今后往那里搁去?”   他说到这里,停了一会儿,才说道:“贤弟,你我年纪相差甚远,你又是俗家,以往少在一块。但你我向来交厚,何况你武功人品,确为本门的第一等人物,愚兄素所饮佩。若不是为了这腊八之约,你要做本派掌门,愚兄自是欣然奉让。今日情势大异,愚兄却万万不能应命了,哈哈,哈哈!”笑得甚是苍凉。   腊八粥?侠客岛?赏善罚恶二使?石中玉觉得这几个词语十分熟悉,好像,是在梦里听过?话说自从那日昏迷以后,时常在梦里梦见一些画面,断断续续的,可是一醒来之后又不记得了。石中玉猜想,那大概就是自己的记忆了,可是这种快要记起却又始终记不起的状态,弄得石中玉十分焦躁。   下面的对话还在继续,那天虚道人和中年男声一直在争论掌门之属,均不愿对方涉险。   这时石破天倒是有闲情,咬了一口鸡肉吞下肚了,石中玉之前只吃了一口,此时肚中饥饿,也凑过嘴咬了一口鸡肉,慢慢的咀嚼,耳朵仍然注意着下面的对话。   下面打起来了,似是在抢夺什么东西,大概是掌门令牌之类的东西吧,抢了就可以去侠客岛。一番打斗之后,天虚还是夺回了牌子。   石中玉心想,那中年男声的声音那么熟悉,还有帮衬中年男声的那个温柔女声也似曾相识,我们以前认识吗,难道又是仇人?不,他感觉应该是很熟悉的人。   那中年男声准备离开,道:“但愿师哥此行,平安而归。小弟的犬子为人所掳,急于要去搭救,这番难以多和众位师兄师弟叙旧。这就告辞。”   那中年男声说自己的儿子胡作非为,被雪山派所掳。天虚道人许诺仗义相救。   众人一番言语之后尽皆散去。   石破天见众人走远,抱着石中玉从匾后跃下,悄悄的又从后门离开道观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   ☆、第十三章 父母   石破天道:“阿玉,石庄主、石夫人说他们的儿子给人掳了,却不知是谁下的手,石夫人待我甚好,我们去助她寻找儿子可好?”   “好,我们快去找他们。”石中玉语气有些急切,那两个人的声音在梦里出现过,而且他感觉,那声音十分的亲切。   石破天叮嘱道:“阿玉,你抱紧了,石庄主夫妇胯下坐骑奔行甚快,我们得尽速赶上去的为是。”   “嗯!”   石破天跃上一株树上,眼见东北方十余盏灯笼排成两列,上清观群道正送石清夫妇出观,待看明了她们的去路,跃下树来,揽住了石中玉,,从山坡旁追将上去。   还没奔过观门,便听得有人喝道:“是谁?站住了!”   黑暗之中,剑气森森,,两名道人挺剑挡在前面,剑刃反映星月微光,朦朦胧胧瞧出左首一人真是照虚,正是替天虚道人抢回牌子的道人。   石破天心中一喜,放下石中玉,问道:“是照虚道人吗?”   照虚一愣,说道:“正是,二位是何人?”   石中玉答道:“我们只是……路过,路过。”伸手扯石破天衣角,低声在他耳旁说话,声音有些焦急:“阿天,不要理那道人了,我们快去追石庄主夫妇。”   石破天犹豫了一会,还是按照石中玉的话做了,运起轻功,朝着石清夫妇的去路掠去,不一会就没了人影。   被丢在一旁的上清观众人:……   照虚:……   石中玉二人一口气追出十余里,始终没听见马蹄声,石中玉心里不禁有些焦躁,好不容易遇到认识自己且可能不是仇人的人,他迫切地想知道自己失忆前的事,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太糟糕了。   又奔行了数里,猛听得一声马嘶,二人向声音来处望去,之间一株柳树下系着两匹马,一黑一白,正是石清夫妇的坐骑。   二人大喜,正待张口叫唤,忽听得石清的声音在远处说道:“柔妹,这小贼鬼鬼祟祟的跟着咱们,不怀好意,便将他打发了吧。”   石中玉一惊,与石破天对视一眼,被发现了吗?石中玉以眼神示意:我们出去?石破天点头。   正要出去时,石清夫妇已将小贼逼了出来,原来说的不是他们。石中玉二人缩身伏乳长草,静待事态发展。   那小贼是一个青衣汉子,他被逼出来后就向闵柔发难,挥刀向闵柔砍去。闵柔随手招架,并不还招。   石清也从槐树后走了出来,长剑悬在腰间,负手旁观,看了几招便认出了那青衣汉子的师承招数,原是泰山卢十八门下。   这汉子师承泰山卢十八,却加盟了长乐帮,此次跟踪石清夫妇,是为了找寻他们石帮主,石帮主自被雪山派掳去之后,音信全无,因此长乐帮之人帮把主意打到了石清夫妇二人这里。石清夫妇也在寻找他,自是不知他的下落。   那汉子见事不可为,而且武功也不及石清夫妇,当下告辞离去。   石中玉心中思绪纷乱,长乐帮,石帮主,他们说的是他吗?阿天说过的,那长乐帮之人之前就把他当成了石帮主,自己与他长得这帮相像,这石帮主八成就是自己了。那石清夫妇,就是自己的父母了?   “这位朋友,跟了我们这么久,还请出来一叙。”石清对着他们藏身的方向开口。   石中玉二人见已被发现行踪,也不在躲藏,从草丛之中探出了身来。   石清一怔,草丛之中竟有两人。石破天内力深厚,呼吸绵长,可石中玉武功被废,呼吸声甚重,才叫石清发现行迹。   “这……你们……”石清夫妇二人看着眼前长相十分相似的二人,都有些楞了,闵柔急声问道:“玉……玉儿,你们谁是玉儿?”   石中玉有些呆呆地看着眼前二人,他们是自己的父母吗?可是他不记得了。   石破天回道:“石夫人、石庄主,我不是玉儿,我……我叫阿天。”   石中玉见石破天介绍自己,也跟着说道:“我叫石中玉。”   闵柔泪眼盈盈,爱子上次被掳,音讯全无,现在终将得见,心中欢喜,对着石中玉柔声说道“玉儿,孩子,你受苦了。”   “你们,是我的父母吗?我撞到了脑袋,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,但是我觉得你们很熟悉。”石中玉有些期盼地看着石清夫妇。   闵柔眼泪顿时就掉了下来,张开双臂,一把将他搂在怀里,柔声说道:“孩子,你不认得爹爹妈妈了吗?”   “……妈妈?”   闵柔听这般迷茫的样子,险些又掉下泪来,说道:“可怜的孩子,你怎么会不记得了,定是在外面吃了许多苦。”   转头望向石清,颤声道:“师哥,你瞧这孩子……”   另一边石清对着石破天道:“小兄弟,请问你是何人,为何与小儿相貌如此相似?”   石破天回道:“我……我不知道。”   “阿天救过我。”石中玉维护道,“只是人有相似而已。”   石清回礼道:“小兄弟,得罪了。”便不再理会他。   闵柔哽咽道:“孩子,你真不记得爹爹妈妈了,那你还记得什么?”   石中玉摇摇头,道:“我自那日醒来之后,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,只听得别人唤我石中玉。”   “孩子,我是你妈妈。”闵柔轻声说道,指着石清,“他是你爹爹。”   “妈妈,爹爹。”石中玉小心翼翼地唤道。   石清夫妇见他这般小心翼翼地唤着父母,闵柔自是充满了怜惜之意,不住轻抚石中玉的头顶,柔声道“玉儿,你就是我们的孩子,我不会认错的。”   石清见此也将这几年的恼恨之心抛到一边,寻思:我曾见有人脑袋上受了重击,或是身染大病之后,将前事忘得干干净净,听说叫什么“离魂症”,玉儿也说他被撞到了脑袋,难道……难道玉儿是患了这项病症?   闵柔也是这般思量,夫妻两你瞧着我,我瞧着你,不约而同冲口而出:“离魂症!”   石破天在一旁看着石中玉一家三口,艳羡不已。   石清知道患上了这种病症的人,若加苦催,反致加深他的病症,只有引逗诱导,慢慢助他回复记忆,当下和颜悦色的道:“今日咱们骨肉重逢,实是不胜之喜,孩子,你肚子想必饿了,咱们到前面去买些酒饭吃。这位阿天小兄弟也一起来吧。”   “爹爹。”石中玉仍有些回不过神来,轻声叫唤着石清夫妇。“妈妈。”   闵柔大喜,伸臂将他搂在怀里,叫道:“好孩儿,乖儿子!”珠泪滚滚而下。   石清的眼睛也有些湿润,心想:凭这孩子在凌霄城和长乐帮中的作为,实是死有余辜,怎说得上是“好孩儿,乖儿子”?只是念着他身上有病,一时也不便发作,又想“浪子回头金不换”,日后好好教训,说不定有悔改之机,又想从小便让他远离父母,自己有疏教诲,未始不是没有过失,只是玄素双剑一世英名,却生下这样的儿子来贻羞江湖。霎时间思如潮涌,又是欢喜,又是懊恨。   闵柔见到丈夫脸色,便明白他的心事,生怕他追问儿子的过失,说道:“清哥,玉儿,我饿得很,咱们快些去找些东西来吃。”一声唿哨,黑白双驹奔了过来。闵柔微笑道:“孩儿,你跟妈一起骑这白马。”   石清见妻子十余年来极少有今日这般欢喜,微微一笑,道“小兄弟,你跟我共乘一匹马吧。”纵身上了黑马,又伸手把石破天拉上来。   石中玉和闵柔共乘白马,沿大路向前驰去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小剧场:   石破天:阿玉你为什么又说自己撞到头了,你没有撞到头啊。   石中玉:QAQ,不说撞到头,难道说自己是在妓院里醒来的吗。   石破天:妓院是什么?   石中玉:呵呵。      ☆、第十四章 分离   四人二骑,行了数里,见道旁有所小庙。闵柔道:“咱们到庙里去拜拜菩萨。”下马走进庙门。   石清和石中玉、石破天也跟着进庙。石清素知妻子向来不信神佛,却见她走进佛殿,在一尊如来佛像之前不住磕头。他回头向石中玉瞧了一眼,心中突然涌起感激之情:“这孩儿虽然不肖,胡作非为,其实我爱他胜过自己性命。若有人要伤害于他,我宁可性命不在,也要护他周全。今日咱们父子团聚,老天菩萨,待我石清实是恩重。”双膝一曲,也磕下头去。   石中玉站在一旁,只听得闵柔低声祝告:“如来佛保佑,但愿我儿疾病早愈,他小时无知,干下的罪孽,都由为娘的一身抵挡,一切责罚,都由为娘的来承受。千刀万剐,甘受不辞,只求我儿今后重新做人,一生无灾无难,平安喜乐。”   石中玉听不清她在说什么,但看她神情诚恳,眼里都是慈爱,心里觉得暖暖的,母亲,这就是母亲吗,我,有亲人了吗?“妈妈,妈妈。”他在心里默念。   但石破天却听得清清楚楚,他内力既强,目明耳聪,自然而然的大胜常人,闵柔这些祝告之辞,每一个字都听入了耳里,心里十分羡慕这种温馨的母子之情,心想:阿玉他妈妈待他真好,可是我妈妈却不知道在那里。脸上不免有几分落寞之色。   闵柔此时已祷告完毕,拉着石中玉也跪下,说道:“来,玉儿,上天保佑我们一家团聚,你也来拜拜。”   石中玉照做了,祭拜完之后,闵柔就拉着石中玉在一旁说话。   闵柔道:“玉儿啊,以前的事你还记得多少啊?”   石中玉摇头:“我只记得这一个多月的事情。”   闵柔眼睛一红,双目含泪:“孩子,我可怜的孩子,别担心,会记起来的。孩儿,那晚在土地庙中,妈的剑尖不小心刺中了你,伤得怎样?”   “?”石中玉回道:“我……我不记得。”   “石……石夫人,”石破天一直注意着闵柔和石中玉的谈话,听她提到了土地庙的事,忍不住回道:“我……我没事,伤势不重。”   “这……”闵柔有些迟疑,“我们夫妻土地庙里遇到的是你吗,孩子?”   “是,是我。”   “玉儿,你跟娘说说,你跟这位小兄弟是怎么认识的?”   “嘿嘿!”石中玉忍俊不禁,“他被人绑成了个粽子,扔进了江里,幸好我的船从旁边经过,他就那么噗通,刚好掉进我了的船舱里。”   闵柔又继续问他失忆以后发生的事,石中玉就叙说他失忆之后被追杀逃命,乘船渡江,然后巧遇石破天。   “后来,我们还救了一对祖孙……那姑娘叫阿绣,长得可漂亮了……可没想到,那祖孙以前是认识我的……废了我的武功……”   “什么?!”石清夫妇惊道。   “一报还一报,是我以前做了错事,我这是罪有应得。”   闵柔看着石中玉,泪眼盈盈,伸手搂住石中玉,不住地安慰他。   石清却是又惊又怒,他儿子的武功竟然教人给废了,忍不住一掌拍向案桌,那案桌顿时就噼里啪啦地散架了。   闵柔问道:“玉儿,你说那姑娘,叫阿绣是不是?”   “是,他奶奶是这样叫她的。”   闵柔轻叹一声,这阿绣姑娘八成就是雪山派白万剑的女儿了,只是不曾想她竟然未死,还教玉儿给救了,只是玉儿的功夫也被她奶奶给废了,想到这,不禁流下泪来。   石清发作了一会,也冷静下来了,说道:“此事错在你,武功教人给废了,也是……罪有应得。你既已知错,阿绣姑娘又未死,我们与雪山派的恩怨也可了了,我便带你上凌霄城赔罪,了结这段恩怨。”   “是,爹爹。”石中玉有些怕他,石清太严肃了,“你可以跟我说说我和雪山派的事情吗?我想知道事情的经过。”   “唉。”石清低叹,看了看石破天,想到他也被牵扯到了这件事里,也就不再顾忌了,“你当年顽劣不堪,我们便将你送到雪山派大弟子‘风火神龙’封万里门下学艺,谁曾想到你小子竟胆大包天,对阿绣姑娘……做下……那种事,幸好被人及时发现,才没酿成大祸,不过阿绣姑娘因此跳崖自尽,你师傅也因此事被砍去了一条右臂……”石清说完了,也自觉无颜,不过看着眼前乖巧认错的儿子,不禁在心中感慨,没想到玉儿失去记忆以后,反倒懂事了不少。   “原来是这样啊。”石中玉听完这一整件事,心中有些低落,他竟是如此无耻之人,“爹、妈,我知错了,以前是我不懂事,我……我以后不会了。”说着眼睛有些红,看起来像是要哭了。   石清见儿子浪子回头,心中宽慰,“好、好,这样才是我石清的儿子。明日我们便启程带你上凌霄城负荆请罪。”   “是,爹。”石中玉应道,忽而又想起一事,“爹,我答应了阿天要陪他找人,现在……”   石破天见此,慌忙说道:“阿玉,我不要紧的,你就先去凌霄城吧。”   石中玉心想,找人是期限不定之事,去凌霄城却是用不了多少时间,回来以后再继续帮他找人就是了,石中玉有些低沉地说道:“那……阿天,我要去凌霄城请罪了,你总不好跟着我去请罪,我们就暂时分开,等我从凌霄城回来就去找你,帮你找你妈妈,我答应了你的。”说道后面语气高扬了起来,又恢复了平时的活力。   石破天虽然不舍,却也豁达,笑着回道:“嗯,阿玉,我等你来找我。”   石中玉忽然想到,石破天一个人行走江湖,他不会说话,经常得罪人,空有一身内力,却不懂武功招式应对,肯定会吃亏的,就央求石清夫妇教会他一些武功。石清对石破天也是相当有好感,他又曾经救过自己的儿子,当下答应石中玉的请求,教起了石破天武功。   “咕噜咕噜。”不知是谁的肚子叫了起来,四人就先到了一处镇甸吃饭。闵柔欢喜之余,竟破例多吃了一碗。   饭后来到荒僻的山坳之中,石清开始教学,不过石清没想到石破天连最基础的武学道理也全然不懂,却拥有一身浑厚的内力。不过石破天悟性好,学得极快,石清只教他写简单的招数应对之法,石破天却也能举一反三。如果不是对石破天的身世尚存疑问,都想收他为徒了。   石清就与石破天武功教学,闵柔就总是引逗石中玉述说往事,盼能助他恢复记忆,石中玉偶尔能想起一些零碎的片段,可有时也会回忆起一些奇怪的,似是不属于他的记忆。   如是过了四五日,一家三口决定第二天就出发。   “扣扣。”夜晚,石中玉敲响了石破天的房门,来和石破天道别。   “阿天,明天我就要走了,你好好保重,现在你也有武功了,不怕别人打你了,不过你说话可要注意点,你老是容易说话得罪人。”说道这,石中玉轻笑,显然是想起了石破天的说话方式。   烛火摇曳,映着石中玉的面容,朦朦胧胧的,有些看不真切。   石中玉看他不说话,便问道:“阿天,你怎么了?”   石破天看着烛光映衬下的石中玉,心旌摇曳,不禁脱口而出:“阿玉,你长得真好看。”   “噗!”石中玉噗嗤一声笑了,“阿天,你跟我长得一样,你是变相地夸自己长得好看吗?”   石破天涨红了脸,结结巴巴地解释道:“不……不是,阿……阿玉,你……你长得比我好看多了,真的。”说完还点点头,证明这句话是真的。   “哈哈,逗你玩呢。”石中玉转移了话题,所以石破天没注意到他微红的耳尖。“一个月后,我们在临江镇会面,到时我去找你。”   “嗯。”   夜色渐深,石中玉告辞离去。第二天一大早一家三口就出发往凌霄城去了。   石破天看着石中玉离去的方向,有些不舍,不过想到终将还会有见面的一天,心里就舒服了许多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      ☆、第十五章 叮叮当当   石破天看着石中玉一行人远去的方向,驻留许久,待到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了,才转身离去。石破天想到和他相处了这么久的石中玉就这样离开了,心里觉得好生寂寞不舍,但他一个人从小孤单惯了,很快便将心态调整了过来,他们还会再见的,想到这,心里的难受便少了几分。   石破天再次一个人流落江湖,他没有目的地,便按着之前的行程来,一边走一边打听他妈妈的下落。   石破天拉住一个路人,从怀里拿出一张画像,问道:“请问你见过请问你见过画上的人吗?”   这张画还是阿玉叫画师按照自己的描述画的,画的可像了,阿玉说这样方便找人,当初自己傻乎乎地就问路人见过他妈妈没有,被阿玉笑了一顿,然后阿玉就教自己怎样问路找人,还给找了个画师。   石破天知道自己对于世间的事很多都不明白,以至于常常说错话、得罪人,阿玉就聪明多了,好像什么事情他都知道一点。   他虽然不通世务,但对人的感情却是十分敏感,谁对他好,他都能感觉得到。他之前知道石中玉就是那石帮主之后,是有些怕的,毕竟大家都说这石帮主不是好人,他担心阿玉也会变成那样。不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以来,他觉得一定是大家误会了,阿玉是那么好的人。虽然之前丁珰和石庄主夫妇待他也好,可是他们都是把自己错认成别人了,只有阿玉知道自己的身份,还一直照顾他,关心他,教他认字,教会自己许多的事情。   和石中玉在一起的日子,是他自下山以来过得最开心的时光,没有人没来由地向他纠缠了。   石破天想着他们一起相处的日子,嘴角不禁微弯。   石破天就这样四处问路寻人,这日傍晚行到了龙驹镇。他随意找了间客栈住下,刚安置好行李,就听得窗上剥啄之声。   “是谁?”   只听得窗上又是得得得轻击三下,这敲窗之声甚是熟悉,他心中一动,问道:“是叮叮当当吗?”   丁珰清脆的声音响起:“自然是我,你盼望是谁?”   石破天听到丁珰说话之声,又是欢喜,又是着慌,一时说不出话来。嗤的一声,窗纸穿破,一只手从窗格中伸了进来,扭住他耳朵重重一打,听得丁珰说道:“还不开窗?”   石破天吃痛,连忙推开窗格。   丁珰跳了进来,格格一笑,道:“天哥,你想不想我?”   “我……我……”   丁珰嗔道:“好啊,你不想我,是不是?你是不是又在外面招惹了别的姑娘?”   “我几时又招惹了什么姑娘?”   丁珰笑道:“你原是风流成性,见我不在,肯定又去招惹别的小姑娘了,那个小姑娘呢?”   “我这些天都和阿玉在一起,那里招惹小姑娘了。”想到和阿玉的这些日子的温情相处,教自己习字,教会他许多人情世故,现在却还要好久才能见到他,心里有些迫切。   丁珰佯怒:“你还说没有,那阿玉是谁,你都那么亲切的叫她了。”   石破天回道:“阿玉又不是姑娘。”   “好啊你,你更坏了,竟然去招惹有夫之妇?”   石破天奇道:“有夫之妇?阿玉不是有夫之妇,他是男人。他跟我长得很像,叮叮当当,其实你认错人了,我不是你的天哥,阿玉才是,我和阿玉长得太像了,所以你们都认错人了。”   丁珰嗔道:“你胡说什么呀,你身上有我亲口咬的证据,你还想赖什么?”   “这……”石破天对他身上莫名多出来的印记也很是疑惑,“叮叮当当,你真的认错人了,将来你看到了阿玉,就会明白了。”   “你就是我的天哥,我怎么可能认错。”   石破天心想:等你见到了阿玉,就会知道认错了,阿玉那么聪明,不像自己嘴笨,不会哄她开心。可是叮叮当当不信他,石破天只得岔开话题,问道:“你爷爷呢?他老人家好不好?”   丁珰伸手在他手臂上一扭,嗔道:“你也不问我好不好?哎呦!死鬼!”   原来石破天体内真气外放,将她两根手指猛力向外弹开。   石破天道:“叮叮当当,你好不好?那天我给你抛到江中,幸好掉在一艘船上,才没淹死。”随即想到当时直接压倒了石中玉身上的情景,不由失笑。   丁珰道:“什么幸好掉在一艘船上?是我故意抛你上去的,难道你不知道?”石破天忸怩道:“我心中自然知道你待我好,只不过……只不过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。”丁珰卟哧一笑,说道:“我和你是夫妻,有什么好不好意思?”   两人并肩坐在床沿,身侧相接。石破天闻到丁珰身上微微的兰馨之气,不禁有些心猿意马,但想:我又不是他的天哥,阿玉才是。伸出右臂本想去搂丁珰肩头,只轻轻碰了碰,又缩回了手。   丁珰道:“天哥,你老实跟我说,是我好看呢?还是你那个阿玉?”   石破天笑道:“阿玉是男人,怎么能说一个男人好看呢?”说着又想起了分别前一天晚上烛火映照下的容颜,好像,是挺好看的。   丁珰回道:“好了,好了,我知道他是男人了,谁叫你一直念着他呢,阿玉,阿玉,这名字也像一个女孩儿。”   石破天结结巴巴的说道:“我……我没有……阿……阿玉他……”   丁珰凑近前在石破天脸上“啵”地亲了一下,说道:“看你这些日子这么乖的份上,奖励你一下。”   石破天被亲得满脸通红,双手都不知往哪儿放了。   丁珰虽然行事大胆任性,究竟是个黄花闺女,情不自禁的吻了石破天一下,好生羞惭,一缩身便躲入床角,抓过被来裹住了身子。   石破天犹豫半晌,低声唤道:“叮叮当当,叮叮当当!”丁珰却不理睬。被叮叮当当这么一说,他也有些想念石中玉了,想到他此行前去请罪,定是得不了好,也不知何时能够再见。叹了口气,坐到椅上,伏案竟自睡了。   丁珰见他不上床来,既感宽慰,又有些失望,心想:“我终于找着他啦!”连日奔波,这时心中甜甜地,只觉娇慵无限,过不多时便即沉沉睡去。   第二天清早,石破天就醒了。向丁珰望去,叮叮当当也已经醒来。   石破天原定是第二天就继续出发去寻他妈妈的,现在多了个叮叮当当,便问道:“叮叮当当,我要去寻我妈妈,你要不要……”   丁珰有些害羞的回道:“嫁鸡随鸡,嫁狗随狗,我是你老婆,你要去哪,我自然就去哪儿?”   石破天和丁当出得龙驹镇来,即向东行,走了三里,便到了一处三岔路口,石破天看右边这条路道路宽阔,便选了右边的路,向前行去。   两人一路行来,眼见日中,两人来到一处小镇打尖。丁珰寻着了一家饭店,打算在此用餐,却见一个老者大踏步走了进来,正是丁不四。   石破天并不认得他,丁珰低声道:“是我叔公,你别瞧他,我去打扮打扮。”也不等石破天回答,便向后堂溜了进去。   丁不四见四张桌旁都坐满了人,石破天的桌旁虽有空位,桌上却既无碗筷,更没菜肴,当即向中间白木桌旁的一张长凳上坐落,左肩一挨,将身旁一条大汉挤了开去。   那大汉大怒,用力回挤,心想这一挤之下,非将这糟老头摔出门外不可。那知刚撞到丁不四身上,立时便有一股刚猛之极的力道反逼出来,登时无法坐稳,臀部离凳,便要斜身摔跌。丁不四左手一拉,道:“别客气,在家一块儿坐!”那大汉给他这么一拉,才不摔跌,登时紫胀了脸皮,不知如何是好。   丁不四道:“请,请!大家别客气。”端起酒碗,仰脖子便即喝干,提起别人用过的筷子,挟了一大块牛肉,吃得津津有味。   三张桌上的人都不识得他是谁。但均知那大汉武功不弱,可是给他这么一挤之下,险些摔跌,这老儿自是来历非小。丁不四自管饮酒吃肉,摇头晃脑的十分高兴。三桌上的十□□个人却个个停箸不食,眼睁睁的瞧着他。   丁不四道:“你怎么不喝酒?”抢过一名矮瘦老者面前的一碗酒,骨都骨都的喝了一大半碗,一抹胡子,说道:“这酒有些酸,不好。”   那瘦老者强忍怒气,问道:“尊驾尊姓大名?”   丁不四哈哈笑道:“你不知我的姓名,本事也好不到那里去了。”   那老者道:“我们向在关东营生,少识关内英雄好汉的名号。在下辽东鹤范一飞。”   丁不四笑道:“瞧你这么黑不溜秋的,不像白鹤像乌鸦,倒是改称‘辽东鸦’为妙。”   范一飞大怒,拍案而起,大声喝道:“咱们素不相识,我敬你一把白胡子,不来跟你计较,却恁地消遣爷爷!”   另一桌上一名高身材的中年汉子忽道:“这老儿莫非是长乐帮的?”   石破天听到‘长乐帮’三字,心中一凛,只见丁当头戴毡帽,身穿灰布直缀,打扮成个饭店中店小二的模样,回到桌旁。石破天好生奇怪,不知仓卒之间,她从何处寻来这一身衣服。   丁当微微一笑,在他耳边轻声道:“我点倒了店小二,跟他借了衣裳,别让四爷爷认出我来。天哥,我跟你抹抹脸儿。”说着双手在石破天脸上涂抹一遍。她掌心涂满了煤灰,登时将石破天脸蛋抹得污黑不堪,跟着又在自己脸上抹了一阵。饭店中虽然人众,但人人都正瞧着丁不四,谁也没去留意他两人捣鬼。   那辽东鹤范一飞一伙人和丁不四一言不合,就动起手来了,五人交起手来,直看得人眼花缭乱。   范一飞一行人便是那关东四大门派之人:辽东鹤笔门掌门鹤范一飞,锦州青龙门的掌门人风良,长白山畔快刀掌门人紫金刀吕正平和万马庄女庄主飞蝗刀高三娘子。他们因和人有约,遂率领本派门人自关东来到中原。   丁不四招式凌厉,多次便要下杀招。   石破天不忍见关东四豪无辜丧命,又是少年好事,每逢四人遇到危难,总是事先及时叫破。不到一顿饭之间,救了他们多次。   丁不四见自己多次杀招均被叫破,不由破口大骂,想揪出这开口之人。   石破天见丁不四是叮叮当当的叔公,便站了出来:“叔……叔公,是……是我,我叫阿天。”   丁不四呸了一声,道:“谁是你叔公?”   石破天道:“我……我见叮叮当当这样叫你。”   “叮叮当当,你是我乖孙女什么人?”   丁珰见石破天提到了她,也不好再躲闪。丁珰顶着一张黑脸,穿着一身小二的衣服站了出来,脆生生的叫道:“四爷爷。”   “阿珰,你怎么弄成了这副模样?还有,这黑小子是谁?”   丁珰眼珠子一转,说道:“我们在躲仇家啊。至于天哥,他……他是您孙女婿。”说着丁珰也红透了脸。   丁不四怒目:“既然是孙女婿,就不该阻着你爷爷我办事。”   石破天道:“四爷爷,得饶人处且饶人,你不要杀了她们。”   丁不四冷哼一声,喝道:“贼小子来多管爷爷的闲事!”呼的一鞭,向他当头击去。   石破天顺着软鞭的劲风,向后纵开,避得虽远,身法却难看之极。   石破天前些日子已学了许多武功招式应对之法,虽然还不熟练,但他仗着一身深厚内力,竟也和丁不四斗了个旗鼓相当。   丁不四一不小心,竟教石破天这小子拿住了兵器,丁不四运力回夺,竟然纹丝不动。他大喝一声,奋起平生之力急拉,心想自己不许人家使九节鞭,但若自己的九节鞭却教一个后生小子夺了去,此后还有什么面目来见人?回夺之时,全身骨节格格作响,将功力发挥到了极致。   石破天心想:“你要拉回兵刃,我放手便是了。”手指松开,只听得砰嘭、喀喇几声大响,丁不四身子向后撞去,将饭店的土墙撞坍了半堵,砖坭跌进店中,桌子板凳、碗碟家生也不知压坏了多少。   跟着听得四声惨呼,一名关东子弟、三名闲人俯身扑倒,背心涌出鲜血。   石破天抢过看时,只见四人背上或中破碗,或中竹筷,丁不四已不知去向。却是他自知不敌,急怒而去,一口恶气无处发泄,随手抓起破碗竹筷,打中了四人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   ☆、第十六章 长乐帮   石破天救了关东四大门派之人,他们自然对石破天感激不已,加上石破天被石中玉调、教了这么对天,待人接物已经好了许多,和他们说起话来也算是得体,更是得了他们的好感。   想着丁不四杀了三人,他们定不能在这镇上久留了,他们谈着话便准备往外走。一行人奔行出了数十里,傍晚时分到了一处大镇,叫做平阳寨,众人投了当地最大的客栈,当晚在客店中大张筵席。   宴席过后,高三娘子便将石破天和丁珰送到了一间房里,用飞刀为她们灭烛,没成想竟教人误会了,引来人叫骂关东四大门派。吕正平气急一刀挥出,将这人拦腰斩为两截,不想这叫骂之人却是受人指使的。此时真正的幕后之人才出现,过了两招就跑了,留言让关东四大门派之人在镇北十二里的松林里相会。   关东四大门派之人自然不会怯阵,当即与石破天二人告辞离去。   此时客栈众人已被惊醒,到处大呼小叫,乱成一团,石破天和丁珰也不好在此停留,遂跟在了他们后面。   石破天和丁珰远远跟在关东群豪之后,驰出十余里,便看见前面黑压压的好大一片松林。   只听得范一飞朗声道:“是那一路好相邀?关东万马庄、快刀门、青龙门、卧虎沟拜山来啦。”   丁当道:“咱们躲在草丛里瞧瞧,且看是不是爷爷。”两人纵身下马,弯腰走近,伏在一块大石之后。   过了良久,忽听得林中一声唿哨,左侧和右侧各有一行黑衣汉子奔出。每一行都有五六十人,百余人远远绕到关东群豪之后,兜将转来,将群豪和石丁二人都围住了,站定身子,手按兵刃,一声不出。跟着松林中又出来十名黑衣汉子,一字排开。   石破天轻噫一声,这十人竟是长乐帮内五堂的正副香主,米横野、陈冲之、展飞等一齐到了。这十人一站定,林中缓步走出一人,正是‘着手成春’贝海石。他咳嗽了几声,说道:“关东四大门派掌门人枉顾,敝帮……咳咳……不敢在总舵静候,特来远迎。咳……只是各位来得迟了,教敝帮合帮上下,等得十分心焦。”   关东四大门派之人是来寻找长乐帮前帮主司徒横的,他们与司徒帮主素有交情,此次与长乐帮相约,就是因为听说他被人所害,前来讨个公道。   双方箭张拔弩,眼看就要打起来了,石破天突然跳了出来,想要调节双方的恩怨。关东四大门派见长乐帮帮主竟然是他们的救命恩人,自然对他信服。关东群豪要见司徒帮主,石破天不知内情,当然一口应允。当下叫贝海石带领大家前去寻司徒帮主。   贝海石甚感为难,帮主的说话就是命令,不便当众违抗,只得道:“其中的种种干系,一时也说不明白。各位远道来访,长乐帮岂可不稍尽地主之谊?敝帮总舵离此不远,请各位远客驾临敝帮,喝一杯水酒,慢慢再说不迟。”   当下一行人迳向东北进发,天明后已到了镇江长乐帮总舵。帮中自有管事人员对辽东群豪殷勤接待。   贝海石将司徒横之事告知于石破天,并说石破天当初挺身而出质问于司徒横,说他罔顾长乐帮众人性命,不愿接那赏善罚恶二使的铜牌,劝告于他,司徒帮主不愿,石破天就率领帮主反了他,夺了帮主之位。   两人说了一会闲话,贝海石从怀中摸出一张清单,禀告这几个月来各处分舵调换了那些管事人员,什么山寨送来多少银米,在什么码头收了多少月规。石破天不明所以,只是唯唯而应,但听他说来,长乐帮的作为,有些正是石中玉曾经说的伤天害理勾当,许多地方的绿林山寨向长乐帮送金银珠玉、粮食牲口,摆明了是坐地分脏;又有什么地方的帮会不听号令,长乐帮便去将之灭了。他心中觉得不对,却不知如何向贝海石说才是。   当晚总舵大张筵席,宴请关东群豪,石破天、贝海石、丁当在下首相陪。   酒过三巡,各人说了些客气话。忽见虎猛堂的副香主匆匆走到贝海石身旁,在他耳旁低语了几句。原来是长乐帮擒住了雪山派之人。   雪山派?石破天心中一动,阿玉不是说要去雪山派请罪吗?   当下贝海石吩咐将雪山派众人押了上来,任石破天处置。   石破天心想,阿玉曾经在雪山派学艺,现在又去了雪山派请罪,这些雪山派弟子都是阿玉的师叔,阿玉是自己的朋友,阿玉的师叔怎么可以关着不放?当然更加不可杀害。便道:“我们和雪山派之间有些误会,还是……化……”他想说一句成语,但说学不久,一时想不起来。   贝海石接口道:“化敌为友。”   雪山派之人一押上来就破口大骂,长乐帮原是用蒙汗药将雪山派一行人药倒的,胜之不武。   胶着之时,只听得厅门砰的一声推开,有人大踏步走了进来,气宇轩昂,英姿飒爽,正是‘气寒西北’白万剑。   贝海石微微一笑,强装镇定。   便在此时,门外忽然有人朗声道:“松江府杨光、玄素庄石清、闵柔前来拜访。”正是石清的声音。   一行四人走了进来,为首的正是石清和杨光,石中玉就跟在他们身后。   石中玉看着坐在席上了石破天,对他笑了笑。   石破天大喜,一跃而起,叫道:“阿玉!”顿了一下似是想起什么,对着石清夫妇拱手,“石庄主、石夫人。”看了看杨光,“杨先生。”越过三人,直奔石中玉。   此时众人却都惊呆了,视线在石中玉和石破天之间来回。   石破天低声问道:“阿玉,你不是……”   石中玉微微一笑阻止了石破天的问话。   只见石破天眉花眼笑的陪着石清一行人走进厅来,另一个身材高大的白须老者走在中间,他身后又跟着五个汉子。镇江与松江相去不远,长乐帮群豪知他是江南武林名宿银戟杨光,更见帮主与他们关系甚好,自是人人都站起身来。   石中玉站了出来对着贝海石笑道:“贝先生,好久不见。”又对着白万剑问候道:“白师叔。”   “你……”贝海石变色。   白万剑看着眼前两人相似的容貌,也是吃了一惊。   石中玉说完就退回了父母身后,拉着石破天在说悄悄话。   “阿天,好久不见,有没有想我啊。”   石破天红了脸,还是说道:“想。”   石中玉笑的开怀:“哈哈,阿天,你还是这么不经逗。”见石破天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,也不好再逗他了,“好了不逗你了,你刚刚是不是想问,我不是去雪山派吗,为什么会来这里?”   “嗯。”   石中玉正色道:“我来这里当然是有重要的事的。” 作者有话要说:     ☆、第十七章 记忆   话说石中玉一家人往西北去凌霄城了,石清夫妇见儿子武功全失、记忆全无,自是万分怜惜,一行人慢悠悠地骑着马前行,一天也前进不了多少路程。   石清夫妇时常给石中玉说些他小时候的事,期望能助他回复记忆,很多的事情石中玉听来觉得熟悉,可细想又想不出什么了,而且越是拼命回忆头就越疼。闵柔看着十分心疼,连说想不起来就算了,石中玉看着疼爱自己的父母着急的样子,就越想回复记忆。   石中玉开始整夜整夜地做梦,他知道梦里发生的事似乎就是自己的记忆,可第二天醒来就基本上全忘了,只记得零星的几个片段,其中就有石清一家人相处的画面,于是更加确信了他是他们儿子的事实,可同时还有一些匪夷所思的事物在他的梦里出现,里面装有会动的人物的叫电视的黑盒子,可以给远在万里之外的即时通信的叫手机的小方块,等等,石中玉的直觉告诉他这些东西不能跟别人说,连父母也不能说,不然就会有很严重的后果,于是石中玉小心地保存自己的秘密,同时努力地回想自己的记忆。   这么几天过去之后,这些片段慢慢地联结在一起,逐渐地拼凑出两个人的人生。   是的,两个人,石中玉的和他的。   童年时的父母疼爱,少年时的顽劣,被送到雪山派学艺,然后私逃下山,被哄骗成为长乐帮帮主,得知长乐帮的阴谋,再次出逃,再后来,就变成他了。   他是几百年后的一缕孤魂,从小在孤儿院长大,上学读书别人也没有因此欺负他,只是看他的眼神多少有些同情怜悯,他就这样一直平凡地长大,没有愤世嫉俗,也没有多愁善感,只是回家后,看到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家稍微有些寂寞罢了。   再然后,他出了车祸,灵魂附到了石中玉这个纨绔子弟身上,从此以后,他就是石中玉了。   石中玉睁开眼,一眼就看到自己现在的父母关切地看着他。   “玉儿,你没事吧,你睡了一天一夜了。”闵柔担忧的问道。   “妈,我没事,我恢复记忆了,我的病好了,以前的事我全想起来了。”   “好,好。”闵柔双目含泪,石清也是一副激动不已的样子。   “爹、妈,孩儿不孝,连累爹妈操心了,以前的事是孩儿不懂事,孩儿一定改正。”石中玉掀开被子,在床上跪了下来,向父母请罪,以前的石中玉做了多少混账事,他可全想起来。   “好,好,知错能改。”   一家人和和乐乐地吃了晚餐,饭后,石清开始询问石中玉在雪山派的事。   石中玉羞愧地低下头,说道:“此事……此事的确是我的错,是我鬼迷心窍。”这件事虽然不是他干的,可是他既然占据了人家的身体,获得新生,这黑锅,也就一并背上吧,而且就算他说不是他干的也没人信啊。   “你!”石清震怒,虽然已经知道的事情经过,可是亲耳听到儿子的承认,还是感觉惊怒不已。   “师哥,如今玉儿已经知错了,我们不是正要去凌霄城赔罪吗。”闵柔开口缓和了气氛。“玉儿,来,跟娘说说你下山以后的事。”   “我下山以后,就在江湖上游荡,”他可不敢说石中玉下山以后就是在到处拈花惹草,“后来,我做了长乐帮的帮主……”   “长乐帮帮主不是那阿天小兄弟吗?”闵柔惊道。   “不是,我才是帮主,阿天是被别人认错了,您也知道,他跟我长得很像。”   “这倒是。”   “啊,糟了!”石中玉惊道。   “怎么了,玉儿?”   “赏善罚恶,十年一度的赏善罚恶,他们奉为帮主,就是想让我当挡箭牌,所以我才逃了,现在他们找到了阿天,也是要把他当挡箭牌。”石中玉又惊又怒,“侠客岛有去无回,阿天现在很危险啊。”   石清道:“你别急,阿天小兄弟对你有恩,我们自不会弃他于不顾。”石清思索片刻已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,自己的儿子武功平平,才识又不甚高,说道阅历资望、计谋手段,更是不足为道,长乐帮是近几年来江湖上崛起了一个大帮,他们奉玉儿为帮主,必然有所图谋。   石清夫妇对视一眼,已然明了情由。   石清沉哼了一声道:“他们想找个人来做帮主,只是他们万万没料想到,这个小帮主竟是玄素庄石清、闵柔的儿子。这个如意算盘,打起来也未必如意得很呢。”说到这里,手按剑柄,遥望东方,那正是长乐帮总舵的所在。   闵柔道:“咱们既识穿了他们的奸谋,那就不用担心,如今叫阿天小兄弟顶替了玉儿的帮主之位,,也不知他收到铜牌没有?”   石清微一沉吟,道:“咱三人自须到长乐帮去,将这件事揭穿了。只是这些人老羞成怒,难免动武,咱三人寡不敌众;再则也得有几位武林中知名之士在旁作个见证,以免他们日后再对玉儿纠缠不清。”   闵柔道:“江南松江府银戟杨光杨大哥交游广阔,又是咱们至交,不妨由他出面,广邀同道,同到长乐帮去拜山。”   石清喜道:“此计大佳。江南一带武林朋友,总还得卖我夫妻这个小小面子。”   他夫妇在武林中人缘极好,二十年来仗义疏财,扶难解困,只有他夫妇去帮人家的忙,从来不求人做过什么事,一旦需人相助,自必登高一呼,从者云集。   “这件事万分紧急,万一你收了铜牌,那可不是我害了你吗,所以我们立马就原路返回了,然后直接来到了长乐帮总舵。”石中玉笑道,“可不能让你帮我背了黑锅,也不能让长乐帮的人得逞。”   “阿玉,你记起以前的事了。”   “嗯,”石中玉笑道,“我全都想起来了。”   “恭喜你,阿玉,那,你记起叮叮当当了吗?”   “……嗯,记起来了。”石中玉皱眉,不止叮叮当当,还有欢欢乐乐,开开心心,等等一大号人呢,都是原主的风流债啊。敬谢不敏,敬谢不敏,他可不是原主,消受不了那么多美人恩,再说他……“不说我了,说说你吧,你有没有接那个牌子?”   石破天摇摇头:“没有。”   “那就好。”石中玉放下心,“那侠客岛有去无回的,接了铜牌很有可能就性命不保,更何况你本来就不是长乐帮的帮主。”   不提他们俩在后面说悄悄话,另一边,石清夫妇、杨光和贝海石、范一飞、吕正平等一一见礼。   杨光身后那五个汉子均是江南出名的武师,是杨光与石清就近邀来长乐帮评理作见证的。各人都是武林中颇有名望的人物,什么‘久仰大名、如雷贯耳’之类的客套话,好一会才说完。范一飞等见石破天和石清一行人关系甚密,对他们也是以礼相待。   只有贝海石看着后面相貌相似的石中玉二人,一时无言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   ☆、第十八章 真相   白万剑看着后面的石中玉和石破天,厉声道:“你们到底谁才是石中玉?”   石中玉站了出来,拱手道:“弟子石中玉拜见师叔。”   “呸!”白万剑大声道:“谁是你师叔,我雪山派不承认你这个弟子。”   石中玉黯然,不过想想之前的石中玉做了什么之后,忽然觉得自己好活该啊,石中玉心念一转,说道:“师叔,之前的事是弟子不懂事,不过,阿绣姑娘还活着,真的,我见过她了,还有她奶奶史婆婆。”   “你说什么?”白万剑神情有些激动,“阿绣,阿绣她还活着。”白万剑的表情又惊又疑,不过想到石中玉事发之后就立马逃下山了,并不知道娘亲也下山的事,终于肯定这个消息,心中庆幸。   石清插口道:“白师兄,犬子已然知错,决不敢推卸罪责。更何况,他已为此事付出了代价。日后我们定当登门谢罪,不过我们今日来此,并不是为了此事。” 石清顿了顿,话题一转,“贝先生,这位小兄弟,可不是长乐帮帮的帮主吧?”   贝海石干笑道:“嘿嘿,嘿嘿,这是从那里说起?石帮主……”心下只连珠价叫苦。   石破天道:“石庄主说得不错。我不是你们的帮主,我不知说过多少遍了,可是你们一定不信。阿玉才是你们的帮主。”   范一飞道:“这中间到底有什么隐秘,兄弟颇想洗耳恭听。我们只知长乐帮的帮主是司徒横司徒大哥,怎么变成是石恩公了?”   杨光一直不作声,这时拈须说道:“白师傅,你也不用性急,谁是谁非,武林中自有公论。”他年纪虽老,说起话来却是声若洪钟,中气充沛,随随便便几句话,便是威势十中,教人不由得不服。只听他又道:“一切事情,咱们慢慢分说,这几位师傅身上的铐镣,先行开了。”   长乐帮的几名帮众见贝海石点了点头,便用钥匙将雪山弟子身上的镣铐一一打开。   白万剑听石清和杨光二人的言语,竟是大有向贝海石问罪之意,对自己反而并无敌意,倒大非始料之所及。他众师弟为长乐帮所擒,人孤势单,向贝海石斥骂叫阵,那也是硬着头皮的无可奈何之举,为了雪山派的面子,纵然身遭乱刀分尸,也不肯吞声忍辱,说到取胜的把握,自是半分也无,单贝海石一人自己便未必斗得过。不料石清夫妇与杨光突然来到,忽尔生出了转机,当下并不多言,静观贝海石如何应付。   贝海石尴尬笑道:“这两位相貌一模一样,身材年岁又是一样,大家不都认错了吗?”意思是你们自己也认错了,怎么能怪我也认错呢。   白万剑插话道:“石中玉曾经和在下的廖师叔动手较量,我廖师叔为了教训于他,曾在他左腿上刺了六剑,每一剑都成雪花六出之形。本派剑法虽然平庸无奇,但普天之下,并无第二派剑法能留下这等伤痕的。叫他俩把裤管捋起来,瞧瞧大腿上的伤痕,便可知真假。”   石中玉和石破天默默将裤管捋起来。   哗,厅上群雄尽皆哗然,只见两人的大腿上,两个一样的雪花形状的伤痕默然相对。   “我……我也不知道我腿上的伤疤是怎么来的。”石破天说道,“我记得我以前是没有伤疤的。”   石中玉看着石破天的伤疤,也十分震惊,却也想起了石破天曾经说过,他当初来到长乐帮时是昏迷的,便大声道:“大家不要忘了贝先生可是‘着手回春’贝大夫,区区一个伤疤,自然不在话下,阿天也说了,他身上以前并无伤疤。”   丁珰抢却在此时上前去,颤声道:“你……你……果真是天哥?”自石中玉出现时丁珰已经愣住了。   石中玉苦笑道:“叮叮当当,好久不见,你越长越漂亮了。”   丁当听他这么说,喜极而泣,道:“你……你才是真的天哥。他……他可恶的骗子,我险些儿给他骗了!”说着向石破天怒目而视,同时情不自禁的伸手拉住了石中玉的手。石中玉僵住了,也不好甩开她的手,整个人都不自在了。   石破天走上两步,说道:“叮叮当当,我早就跟你说,我不是你的天哥,你……你生不生我的气?”   突然间拍的一声,他脸上热辣辣的着了个耳光。   丁当怒道:“你这骗子,啊唷,啊唷!”连连挥手,原来她这一掌打得甚是着力,却被石破天的内力反激出来,震得她手掌好不疼痛。   “阿天,你没事吧。”石中玉抢上前石破天跟前去。   石破天对丁珰道:“你……你的手掌痛吗?”   石中玉胸闷,人家打了你你还问她手掌痛不痛。   丁珰怒道:“滚开,滚开,我再也不要见你这无耻的骗子!”   石破天黯然神伤,喃喃道:“我……我不是故意骗你的。”   丁珰怒道:“还说不是故意?你肩头伪造了个伤疤,干么不早说?”   石破天摇头道:“我自己也不知道!”   丁珰顿足道:“骗子,骗子,你走开!”一张俏脸蛋胀得通红。   石破天眼中泪珠滚来滚去,险些便要夺眶而出,强自忍住,退了开去。   “叮叮当当,”石中玉制止了丁珰,“这事又不能怪阿天,他的伤疤也不是自己弄的。”   “你……”丁珰见情郎竟帮着外人,一双眼顿时含了泪。   石中玉却示意丁珰此事稍后再谈。   贝海石见自己的算计尽皆被揭穿,心虚之极。不过经过丁珰这一打岔,心中百转千回,也想出了应对之策,说道:“我们向来只知帮主姓石,双名上破下天。这位公子,却是叫石中玉,你们要找的是石中玉,可不是我们石帮主。”竟是否认了石中玉的帮主身份。   “阿天说了他不是你们的帮主。”石中玉大声辩驳。   “帮主曾患过一场重病,寒热大作,昏迷多日,忘了过往之事。”   “你!”石中玉气急。   石清见贝海石纠缠不清,心想此事终须叫穿,说道:“贝先生,咱们明人不说暗话,贵帮当初奉我儿为帮主,就是想借他这条小命,来挡过侠客岛铜牌邀宴这一劫,不想我那孩儿识破了你的阴谋,半路逃了,你见这位为小兄弟与我儿相貌相似,便想用他来当替罪羔羊,你说是也不是?”   这句话开门见山,直说到了贝海石心中,他虽老辣,脸上也不禁变色,干咳了几下,又苦笑几声,拖延时刻,脑中却在飞快的转动产头,该当如何对答。   这时忽听得一人哈哈大笑,说道:“各位在等侠客岛铜牌邀宴,是不是?很好,好得很,铜牌便在这里!”   只见大厅之中忽然站着两个人,一胖一瘦,衣饰华贵,这两人何时来到,竟是谁也没有知觉。   “啊,是你们!”石中玉和石破天惊道。   这二人却是石中玉二人认识的人,当初石中玉喝了他们的酒,浑身发冷,若不是石破天以内力驱散酒中的毒,石中玉说不定就死了,那浸透骨髓的寒意石中玉一辈子也忘不了。石破天却是记得石中玉喝了他们的酒因此昏睡过去,是以印象深刻。不过当初的事情,却也不全怪他们二人,他们都说这是毒.`药了,石破天喝了就没事,却没想到石中玉一点内力也无,是喝不得这酒的。   石清夫妇见他们竟认得这赏善罚恶二使,俱都非常吃惊,石清忙道:“二位来得正好。我们正在分说长乐帮帮主身份之事,二位正好来作个见证。”   闵柔拉过石中玉,小声问他他们如何相识之事。石中玉只说他们曾经见过一面,当时并不知他们的身份,却绝口不提昏迷之事,不想父母和他们二人对上。   张三笑嘻嘻的道:“你们争出了帮主没有?”   闵柔心想孩儿的生死便悬于顷刻之间,再也顾不得什么温文娴淑,当即插口道:“长乐帮的帮主是司徒横司徒帮主,他们骗了我孩儿来挡灾,那是当不得真的。”   胖子向瘦子问道:“老二,你说如何?”   瘦子阴恻恻的道:“该找正主儿。”   张三笑嘻嘻的道:“是啊,可他们自己还没争出个一二三呢。”   群雄一见张三、李四突然现身的身手,已知他二人武功高得出奇,再见他二人的形态,宛然便是三十年来武林中闻之色变的善恶二使,无不凛然,便是贝海石、白万剑这等高手,也不由得心中怦怦而跳。   张三又道:“我哥儿俩奉命来请人去喝腊八粥,原是一番好意。不知如何,大家总是不肯赏脸,推三阻四的,教人好生扫兴。再说,我们所请的,不是大门派的掌门人,便是大帮的帮主、大教的教主,等闲之人,那两块铜牌也还到不了他手上。很好,很好,很好!”   他连说三个‘很好’,眼光向范一飞、吕正平、风良、高三娘子四人脸上扫过,只瞧得四人心中发毛。他们四人是关东四大门派掌门人,此次也在被邀之列,这四个人如今俱都在此,倒是省了一番功夫。当下用强硬的手段将铜牌一一发给了他们,四人心中凄然,一脸苦涩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打滚卖萌= ̄ω ̄=求留评。   ☆、第十九章 出柜   张三笑嘻嘻地道:“你们的帮主争出来了吗?”   “长乐帮的帮主自然是……。”石中玉凛然道。   闵柔腿一软,幸好石清在后面扶住了她,可是泪珠一滴一滴的落了下来:“玉儿……”   “慢着。”贝海石道,心想这石中玉前科甚多,难保不会临危脱逃,若是……   “呃……”石中玉刚想开口,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了,身体也动不了。叮叮当当,石中玉看着丁珰,神情急躁,示意丁珰快解了他的穴。   “我们长乐帮的帮主是石破天。”贝海石用手势指向石破天。   “我……我……”石破天有些不知如何应对。   张三哈哈笑道:“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,长乐帮这几年来干的恶事太多,我兄弟二人今天来到贵帮的本意,乃是‘罚恶’,本来也不盼望帮主能接铜牌。只不过向例如此,总不免先问上一声。如今你们帮主属谁还未有定论,定是无人接牌,是不是?好极,好极!不接最好!”   贝海石与长乐帮群豪都是心头大震,知道若无帮主若接他手中铜钱牌,这胖瘦二人便要大开杀戒。听这胖子言中之意,此行主旨显是诛灭长乐帮。他二人适才露的几手功夫,全帮无人能敌。   石破天心想,人人皆不愿意做这帮主,做帮主便要接这铜牌,上侠客岛喝腊八粥,阿玉说这侠客岛有去无回,十分凶险,所以才赶回来阻止我,可阿玉若去了,他武功全失,更为凶险。   石破天向石清、闵柔瞧了一眼,向丁当瞧了一眼,最后看向石中玉,说道:“贝先生,众位一直待我不错,原本盼我能为长乐帮消此大难,我便接了这铜牌吧!”说着走向张三身前,伸手便去取他掌中铜牌。众人尽皆愕然。   “唔唔唔……”石中玉说不出话来,只得用焦急的眼神盯着石破天,希望他注意到自己的状况。   石破天平静看着石中玉一眼,却也没说什么。   张三将手一缩,说道:“且慢!”向贝海石道:“侠客岛邀宴铜牌,只交正主。贵帮到底奉那一位作帮主?”   贝海石等万料不到,石破天在识破各人的阴谋诡计之后,竟仍肯为本帮卖命,这些人虽然个个凶狡剽悍,但此时无不油然而生感激之情,不约而同的齐向石破天躬身行礼,说道:“愿奉大侠为本帮帮主,遵从帮主号令,决不敢有违。”这几句话倒也说得万分诚恳。   石破天还礼道:“不敢,不敢!我什么事都不懂,说错了话,做错了事,你们不要怪我才好。”   贝海石等齐道:“不敢!”   张三哈哈一笑,问道:“小兄弟,我们该怎么称呼你?”   石破天茫然摇头,说道:“我真的不知道。”向石中玉看了一眼,又向石清夫妇瞧了一眼,说道:“我……我还是姓石吧!姓石,名破天。”   张三道:“好!长乐帮石帮主,今年十二月初八,请到侠客岛来喝腊八粥。”   石破天道:“好,必准时到达。”   张三道:“凭你的武功,这碗腊八粥大可喝得。只可惜长乐帮却从此逍遥自在了。”   李四摇头道:“可惜,可惜!”不知是深以不能诛灭长乐帮为憾,还是说可惜石破天枉自为长乐帮送了性命。   贝海石等都低下了头,不敢和张三、李四的目光相对。   张三、李四对望一眼,都点了点头。张三右手扬处,两块铜牌缓缓向石破天飞去。铜牌份量不轻,掷出之后,本当势挟劲风的飞出,但如此缓缓凌空推前,便如空中有两根瞧不见的细线吊住一般,内力之奇,实是罕见罕闻。   众人睁大了眼睛,瞧着石破天。   少顷,赏善罚恶二使发了铜牌,径自离去,众人也都散去。   丁珰见事情结束,也解了石中玉的穴道。   石中玉看也不看丁珰一眼,直奔向石破天而去。   石中玉冲到石破天跟前就开骂了:“阿天,不对,我该叫你石破天,石帮主,你好啊,不是跟你说了不要接那牌子吗,你想死吗?”   石破天道:“阿玉,你有父母,还有叮叮当当,你去了侠客岛的话,他们怎么办?”   “你……”石中玉有些说不出话来,自己原本也是想将这帮主之位推出去的,可赏善罚恶二使来得突然,他还没来得及。他想说,他们都及不上你重要,你才是我在这个世界最重要的羁绊,我最先认识的就是你啊。可如今木已成舟,说什么都来不及了。“唉,算了。”   石破天道:“阿玉,对不起。”   石中玉拍拍他的肩膀,道:“说什么对不起,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才对。”   “天哥。”丁珰叫道。   石中玉看了一眼丁珰,对着石破天道:“阿天,我有事要和叮叮当当说。叮叮当当,你跟我来,我有事要和你说。”后一句是对着丁珰说的,说着拉着丁珰走远。   石破天在原地看着二人走远,心绪突然有点复杂。   石中玉寻到一处僻静的角落才停下来。   石中玉沉默半响,才开口:“叮叮当当,对不起,我们分开吧,我不喜欢你了。”   “天哥,你是不是又招惹了别的小姑娘?”   “没有,是……是我自身的原因,我不想耽误你。”   “天哥,”丁珰的眼眶已含了泪,看起来楚楚动人,“你是跟我闹着玩的是吗?”   “我是认真的。”   “为什么?”   “叮叮当当,实话告诉你吧。”石中玉咬牙,拼了,“因为我不喜欢女人,我喜欢男人。”没错,他喜欢男人,而且原主的感情债他也无法坦然接受,毕竟他们不是同一个人。至于石清夫妇,那是他的私心作祟,他想尝试有父母疼爱的日子。   “你……”丁珰愕然,她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个原因。   “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要逃出雪山派吗?白师叔说我不敬长辈,他这么说倒也不错,凌霄城上都是男人,我发现自己对师兄弟有了不该有的想法,我觉得十分痛苦,我怕我自己把持不住,然后一时冲动,就……就做了错事,所以我偷偷地逃下山了,一直躲着师叔们。”   “胡说,你明明……”   石中玉自嘲一笑:“我明明下山以后还到处招惹人家小姑娘是吗?我不愿意承认,我竟然……竟然……所以我打出去招惹女孩子,想证明自己还是喜欢女人的,可是不行,我找了一个又一个,发现自己还是……还是喜欢男人,叮叮当当,对不起,我不想耽误你。”   “天……天哥,你骗我的,对不对?”叮叮当当哀求道,眼角已挂上了泪珠,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,叫人看得心都软了。   石中玉看她这副模样,心里也是十分不忍,但是,他不是他的天哥,他只是一抹异界的幽魂,而且他的确喜欢男人,已经心有所爱,更加不能回应丁珰了。   “叮叮当当,对不起。”石中玉向丁珰弯腰道歉,接着转身离开。   丁珰的泪珠一滴一滴地落了下来,站在原地无声哭泣着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   ☆、第二十章 同行   不说石中玉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,和叮叮当当分手。另一边石清夫妇已经与白万剑等雪山派之人商议好一同前去凌霄城,替儿子赔罪。   石中玉自然无法反对这个决定,更何况他也想了结和雪山派的纠葛,不过在此之前,他去找了石破天,说是希望石破天能替他作证,证明他的确曾经救过阿绣姑娘,而且他的武功已经被阿绣奶奶废掉,借此减轻罪责。   石破天一口应允,心想,阿玉在凌霄城所犯之事关系甚大,虽然他们救过阿绣姑娘,但雪山派为了拿他,死伤不少,雪山派的人岂会轻易放过他,他陪他上凌霄城,还可以帮他一帮。遂答应了此事,不想却被长乐帮阻止。   石中玉看他们的神情,就已猜到他们的用意,哼了一声,有些气愤地道:“既然他已经临危应了这侠客岛邀约,难道还会半途逃了不成?”   “我们自然是信得过帮主的……”   “难道你信不过玄素庄,信不过雪山派。”石中玉咄咄逼人。   那人无话可说了。   石破天道:“你们放心,侠客岛邀约我会准时去的。”   石中玉对凌霄城之行还是有些怂的,心里有些没底,拉上石破天一是壮胆,二是想和他多谢相处的日子。自己此行怕是要糟很多罪,可是自己抢了石中玉的身体,就当做是重活一世的报酬吧。阿天他,去了侠客岛才是九死一生。   当夜,石中玉跑到石破天房里,要和他一起睡,两人秉烛夜谈。   石破天有些犹豫地看着他,欲言又止。   石中玉看他犹豫的样子,干脆道:“阿天,你有什么事就直说。”   石破天道:“阿玉,你和叮叮当当怎么了?”   石中玉的心情顿时有些黯然:“我和叮叮当当分手了。”   “分手!”石破天有些惊讶,“为什么?”   “因为我喜欢的另有其人,我总不好再耽误她。”   “哦。”石破天听了这话,不知为何心底深处竟有些窃喜。   两人再说了一些话便熄烛休息。过了许久,床上一个人影坐起了身,正是石中玉。   石中玉轻轻摩挲这石破天的脸,痴痴看着石破天的脸,稍久,轻轻叹了口气,低头在石破天嘴角浅浅一吻,方才倚在石破天身边睡去。   第二天,石中玉、石破天偕同石清夫妇,以及雪山派众人一同向凌霄城出发。   在路上,石中玉多次想同石破天说话,可不知为何,石破天一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,每次都躲躲闪闪的,说话也有些心不在焉,时常走神。   石中玉实在是有些看不过去了,一到站歇息,就拉着石破天到一边去说话了。   “你今天怎么回事?我跟你说话你一直在走神,支支吾吾的。”石中玉有些气急。   石破天结结巴巴地道:“没……没事,没什么。”   “你是不是不愿意跟我去凌霄城?”石中玉有些咄咄逼人的问道。   “没……没有。”   “那你到底怎么了?”   “我……你……你为什么……”昨天晚上……话到口又有些不好意思说出来,原来昨天晚上石破天并未睡熟,石中玉起身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,他本来打算继续睡的,谁曾想到石中玉伸手过来摸他的脸,轻轻的,痒痒的,摸得他有些不好意思,于是他干脆决定装睡到底了。再后来,嘴角被什么柔软的东西碰了一下,石破天更不敢睁开眼了。   所以到了第二天,石破天总不敢直视石中玉的眼睛,觉得有些无法面对他,一看到石中玉就想起昨晚上的事,连话都说不好了。   “嗯……没什么,真的没什么。”石破天觉得实情有些难以说出口,“只是有些紧张。”   石中玉心里咯噔一声,难道他发现了,不,不会的,他发现了就不会还把我当朋友了,就像当初一样。   你这个恶心的同性恋,亏老子把你当朋友,你竟然对我有那么龌龊的心思。   不,我只是喜欢你而已……   真没想到,看着人模人样的,竟然是同性恋。   不,不是这样的……   真恶心。   不……   恶心的同性恋。   不是……   “不是!”   “阿玉!你怎么了?!”石破天焦急地问道,刚刚石中玉的脸色不知为何,一下子变得苍白,一脸绝望的样子。   石破天的问话打断了石中玉的回忆,他回过神来,有些虚弱的摇摇头:“没事,只是想起了一些不高兴的事情罢了。”   石破天担忧地望着他:“你先休息一下吧。”说着扶着石中玉坐下。   “阿天,这件事不要告诉我爹妈好吗?我不想他们担心。”   “可是……”石破天看着石中玉有些恳求的神情,无奈道,“好吧。”心里却打定主意,以后一定不能像今天这样态度躲躲闪闪的了,否则阿玉他又露出这种神情来怎么办?刚刚的阿玉看起来好脆弱的样子,让他心里也不禁有些难过了。   少顷,石中玉收拾好心情,对着石破天粲然一笑:“阿天,我没事了。”却是决定埋藏好自己的心思,他不再也想遭受这样的对待了。   石破天看着这样的石中玉,不知为何竟有点心疼。   二人回归队伍,石破天对石中玉也不再躲闪,倒是石中玉,隐藏了自己的心思,面上如常,暗地里却悄悄地和石破天拉开距离。   赏善罚恶二使临走前曾和白万剑说过下一站就是雪山派,白万剑非及时赶到不可。白自在性情暴躁,一向自尊自大,绝不会轻易接下铜牌,势必会和赏善罚恶二使恶斗一场。石清夫妇打定主意,及时赶到凌霄城,全力相助雪山派,倘若不幸战死,那是武林中人的常事,石家三口全都送命在凌霄城,儿子的污名也就洗刷干净。但若竟尔取胜,合雪山派和玄素庄之力打败了赏善罚恶,再加上石中玉救过阿绣姑娘一命,将功赎罪,白自在总不能再下手杀他。   一行人加紧赶路,唯恐给赏善罚恶走在前头,凌霄城遇到凶险,是以路上毫不敢耽搁。   这一路上倒是哭了石中玉,原来的石中玉从未经过长时间的跋涉,现在的石中玉也没有试过这么加紧的赶路。虽然石中玉从原身的记忆里学会了骑马,可技术毕竟不熟练,一路行来,早就疲累不堪,大腿也被磨破。   石中玉强自忍耐,不想拖累他们的行程。是以傍晚队伍一停下来休息,石中玉第一件事就是回房歇息加搽药。   “嘶!”石中玉痛得直吸气,想要搽药却发现自己没带药,于是裸着大腿睡在床上躺尸。   “阿玉,石夫人叫我给你送饭来了。”石破天推开门,招呼道。   石中玉听见有人来了,连忙把用被子盖住大腿,不想触动了伤处,被子也只盖到一半。   所以石破天进来看到的就是石中玉衣裳凌乱,露出了半截大腿的样子。不过石中玉疼过片刻,重新把被子盖上了。   石破天啪地放下饭菜:“阿玉,你的腿怎么了,我看到血了。”   “没事,只是磨破皮……嘶……你去帮我拿个药,我搽过药就没事了。”   石破天急忙跑出去给石中玉找药。   石中玉也懒得再穿裤子了,围着被子就下床,准备先填饱肚子。   期间石清夫妇进来看过,闵柔见石中玉大腿磨出了血,顿时心疼地掉泪。石中玉和石清安慰了一会,方才离去。   等石破天拿了药回来,石中玉已经吃完了,重新挪回了床上躺尸。他张开了大腿,防止伤口碰到,以防有人再进来看到自己现在这幅样子,又用被单遮住了下半身。   “阿玉,药拿回来了。”   “嗯。”石中玉应道,然后有些尴尬地道,“你……你先出去,我要搽药。”   石破天不明所以,但还是听话地出去了。   石中玉一边“嘶嘶”地抽气,一边轻轻地给自己搽药,心里觉得有些委屈,这明明不是自己做的事,却要自己来承担责任,然后又在心里安慰自己,能够重活一次,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了。   一行人加紧赶路,路上石中玉渐渐适应了这样的行路方式,也不像刚开始时那样磨破皮了。数日之后,总算到了凌霄城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   ☆、第二十一章 被囚   天刚微明,众人便启程上山。凌霄城立于雪山之巅,远看甚是陡峭,待得亲身攀援而上,更是险峻。众人虽身具武功,也爬得甚是辛苦,更不用提石中玉了,只行了不到一半的路程,便已累得气喘不已,幸好有石破天在一旁照料,才堪堪跟上他们的脚步。沿途休息了两次,才在山亭中打尖,申牌时分(下午三时至五时)才到了凌霄城外。   只见凌霄城城墙高逾三丈,墙头墙垣雪白一片,尽是冰雪。   石中玉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城墙,心中一时有些感慨,待了结了雪山派之事,他也就赎完前身的罪了吧,到时候,就可以随性而活,游遍天下。想到这里,石中玉的眼里多了些希冀。   石破天也望着这雄伟的城墙不说话。   石清道:“白师兄,城墙上凝结冰雪,坚如精铁,外人实难攻入。”   白万剑笑道:“敝派在这里建城开派,已有一百七十余年,倒不曾有外敌来攻过。只隆冬之际常有饿狼侵袭,却也走不进城去。”说到这里,见护城冰沟上的吊桥仍是高高曳起,并不放下,不由得心中有气,大声喝道:“今日是谁轮值?不见我们回来吗?”   城头上探出一个头来,说道:“白师伯和众位师伯、师叔回来了。我这就禀报去。”   白万剑喝道:“玄素庄石庄主夫妇大驾光临,快放下吊桥。”   那人道:“是,是!”将头缩了进去,但隔了良久,仍是不见放下吊桥。   石中玉见城外那道冰沟有三丈来阔,不易跃过。寻常城墙外都有护城河,此处气候严寒,护城河中河水都结成了冰,但这沟挖得极深,沟边滑溜溜地结成一片冰壁,不论人兽,掉将下去都是极难上来。   耿万钟、柯万钧等连声呼喝,命守城弟子赶快开门。白万剑见情形颇不寻常,担心城中出了变故,低声道:“众师弟小心,说不定侠客岛那二人已先到了。”众人一听,都是吃了一惊,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按剑柄。   便在此时,只听得轧轧声响,吊桥缓缓放下,城中奔出一人,身穿白色长袍,一只右袖缚在腰带之中,衣袖内空荡荡地,显是缺了一条手臂。这人大声叫道:“原来是石兄、石嫂到了,稀客,稀客!”   石清见是风火神龙封万里亲自出迎,想到他断了一臂,全是受了儿子牵累,心下十分抱憾,抢步上前,说道:“封二弟,愚兄夫妇带同逆子,向白师伯和你领罪来啦。”说着上前拜倒,双膝跪地。他自成名以来,除了见到尊长,从未向同辈朋友行过如此大礼,实因封万里受害太甚,情不自禁的拜了下去。要知封万里剑术之精,实不在白万剑之下,此刻他断了右臂,二十多年的勤学苦练尽付流水,“剑术”二字是再也休提了。   闵柔见丈夫跪倒,也在丈夫身旁跪倒。   石中玉虽已知道这人的手臂因他而断,但怎么也没有亲身看见来得震撼,见石清跪下,石中玉不由得也跟着跪下,愣愣地看着封万里,心里的感觉有些复杂,既有愧疚也有同情,还有些事不关己的漠然。   石中玉艰难地说道:“师……父,不……肖弟子……石中玉,拜见……师父。”说完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,见封万里不理会他,也就一直跪着。   石破天不知怎么想的,见石中玉跪下,也跟着跪下。   石中玉见状,忙凑到石破天身边,在他耳边低声道:“阿天,你怎么也跟着跪下了,这事跟你又没关系。”   石破天摸摸头,傻笑道:“我看你们都你跪了,那我跟着跪了。”   石中玉失笑,之前沉重的郁气都被打散了不少。   雪山群弟子一路上对石中玉谁也不加理睬,此刻见他大磕响头,也觉得他是自作自受,倒是对石破天态度十分好,皆因之前曾误会过他,见石破天竟不加计较,都觉得石破天胸怀宽广,忠厚老实,只是眼光不大好,竟和石中玉搅合到一起。   封万里看着石中玉和石破天两人相似的容貌,只以为是兄弟,说道:“石兄、石嫂,这可折杀小弟了!”忙也跪倒还礼。   石清夫妇与封万里站起后,石破天被劝起来了,石中玉倒是还跪在地下。封万里正眼也不瞧石中玉一下,向石清道:“石兄、石嫂,当年恒山聚会,屈指已一十二年,二位丰采如昔。小弟虽然僻处边陲,却也得知贤伉俪在武林中行侠仗义,威名越来越大,实乃可喜可贺。”   石清道:“愚兄教子无方,些许虚名,又何足道?今日见贤弟如此,当真是羞愧难当,无地自容。”说完指着石破天介绍道,“这位是小兄弟是长乐帮帮主石破天石帮主,此次过来是替小儿做个证明,与此事并无干系。   封万里这才回过头来,瞧了石中玉二人一眼,迟疑道:“这位石帮主……”不是你们的儿子?   石破天拱手回道:“拜见封先生。”   封万里拱手回礼:“石帮主。”   石清道:“石帮主并非我儿,只是相貌相似,因此,也多次被人误会,此事白师兄等诸位雪山弟子均可证明。”   白万剑忙出口证明石破天身份,还帮他说了几句好话,在回雪山派这么多天的路程相处下来,对这位武功好,心地好,脾气好的石帮主是佩服不已。   封万里哈哈大笑,道:“世间之大,无奇不有,就算相貌相似,个人品性也是不大相同的。我辈是道义之交,承蒙两位不弃,说得上‘肝胆相照’四字。是你得罪了我也好,是我得罪了你也好,难道咱们还能挂在心上吗?三位远来辛苦,快进城休息去。”石中玉虽然跪在他面前,他眼前只如便没这个人一般。   当下石清和封万里并肩进城。闵柔拉起儿子,眉头双蹙,眼见封万里这般神情,嘴里说得漂亮,语气中显是恨意极深,并没原宥了儿子的过犯。   石破天也感觉到了封万里对石中玉的恶意,只是他不会说话,也就跟在后面进城去了。   白万剑向侍立在城门边的一名弟子招招手,低声问道:“老爷子可好?我出去之后,城里出了什么事?”   那弟子道:“老爷子……就是……就是近来脾气大些。师伯去后,城里也没出什么事。只是……只是……”   白万剑脸一沉,问道:“只是什么?”   那弟子吓得打了个突,道:“五天之前,老爷子脾气大发,将陆师伯和苏师叔杀了。”   白万剑吃了一惊,忙问:“为什么?”   那弟子道:“弟子也不知情。前天老爷子又将燕师叔杀了,还斩去了杜师伯的一条大腿。”   白万剑只吓得一颗心怦怦乱跳,暗道:“陆、苏、燕、杜四位师兄弟都是本派好手,父亲平时对他们都甚为看重,为什么陡下毒手?”忙将那弟子拉在一边,待闵柔、石破天走远,才问:“到底为了什么事?”   那弟子道:“弟子确不知情。凌霄城中死了这三位师伯、师叔后,大家人心惶惶。前天晚上,张师叔、马师叔不别而行,留下书信,说是下山来寻白师伯。天幸白师伯今日归来,正好劝劝老爷子。”   白万剑又问了几句,不得要领,当即快步走进大厅,见封万里已陪着石清夫妇和石破天在用茶,石中玉垂首站在一旁,便道:“三位请宽坐。小弟少陪,进内拜见家严,请他老人家出来见客。”   封万里皱眉道:“师父忽然自前天起身染恶疾,只怕还须休息几天,才能见客。否则他老人家对石兄向来十分尊重,早就出来会见了。”   白万剑心乱如麻,道:“我这就瞧瞧去。”   他急步走进内堂,来到父亲的卧室门外,咳嗽一声,说道:“爹爹,孩儿回来啦。”   门帘掀起,走出一个三十来岁的美妇人,正是白自在的妾侍窈娘,她脸色憔悴,说道:“谢天谢地,大少爷这可回来啦,咱们正没脚蟹似的,不知道怎么才好。老爷子打大前天上忽然神智胡涂了,我……我求神拜佛的毫不效验,大少爷,你……你……”说到这里,便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。   白万剑道:“什么事惹得爹爹生这么大气?”   窈娘哭道:“也不知道是弟子们说错了什么话,惹得老爷子大发雷霆,连杀了几个弟子。老爷子气得全身发抖,一回进房中,脸上抽筋,口角流涎,连话也不会说了,有人说是中风,也不知是不是……”一面说,一面呜咽不止。   白万剑听到‘中风’二字,全身犹如浸入了冰水一般,更不打话,大叫:“爹爹!”冲进卧室,只见父亲炕前锦帐低垂,房中一瓦罐药,正煮得扑扑地冒着热气。   白万剑又叫:“爹爹!”伸手揭开帐子,只见父亲朝里而卧,身子一动也不动,竟似呼吸也停止了,大惊之下,忙伸手去探他鼻息。手指刚伸到他口边,被窝中突然探出一物,喀嚓一响,将他右手牢牢箝住,竟是一只生满了尖刺的钢夹。   白万剑惊叫:“爹爹,是我,孩儿回来了。”突然胸腹间同时中了两指,正中要穴,再也不能动弹了。   石清夫妇和石破天坐在大厅上喝茶,封万里下首相陪。石中玉垂手站在父亲身旁。封万里尽问些中原武林中的近事,言谈始终不涉正题。   石清鉴貌辨色,觉得凌霄城中上上下下各人均怀极大隐忧,却也不感诧异,心想:“他们得知侠客岛使者即将到来,这是雪山派存亡荣辱的大关头,人人休戚相关,自不免忧心忡忡。”   过了良久,始终不见白万剑出来。   封万里道:“家师这场疾病,起得委实好凶,白师哥想是在侍候汤药。师父内功深厚,身子向来清健,这十几年来,连伤风咳嗽也没一次,想不到平时不生病,突然染疾,竟是如此厉害,但愿他老人家早日痊愈才好。”   石清道:“白师伯内功造诣,天下罕有,年纪又不甚高,调养几日,定占勿药。贤弟也不须太过担忧。”心中却不由得暗喜:“白师伯既然有病,便不能立时处置我孩儿,天可怜见,好歹拖得几日,待那张三、李四到来,大伙儿拚力一战,咱们玄素庄和雪山派共存亡便是。”   说话之间,天色渐黑,封万里命人摆下筵席,倒也给石中玉设了座头。除封万里外,雪山派又有四名弟子相陪。耿万钟、柯万钧等新归的弟子却俱不露面。陪客的弟子中有一人年岁甚轻,名叫陆万通,口舌便给,不住劝酒,连石中玉喝干一杯后,也随即给他斟上。石破天本来就好酒,一连喝了好几杯。   闵柔喝了三杯,便道:“酒力不胜,请赐饭吧。”   陆万通道:“石夫人有所不知,敝处地势高峻,气候寒冷,兼之终年云雾缭绕,湿气甚重,两位虽然内功深厚,寒气湿气俱不能侵,但这参阳玉酒饮之于身子大有补益,通体融和,是凌霄城中一日不可或缺之物。两位还请多饮几杯。”说着又给石清夫妇及石中玉二人斟上了酒。   闵柔早觉这酒微辛而甘,参气甚重,听得叫做‘参阳玉酒’,心想:“他说得客气,说什么我们内功深厚,不畏寒气湿气侵袭,看来不饮这种烈性药酒,于身子还真有害。”于是又饮了两杯,突然之间,只觉小腹间热气上冲,跟着胸口间便如火烧般热了起来,忙运气按捺,笑道:“封贤弟,这……这酒好生厉害!”   石清却霍地站起,喝道:“这是什么酒?”   封万里笑道:“这参阳玉酒,酒性确是厉害些,却还难不到名闻名天下的黑白双剑吧?”   石清厉声道:“你……你……”突然身子摇幌,向桌面俯跌下去。闵柔和石中玉、石破天忙伸手去扶,不料三人人同时头晕眼花,天旋地转,都摔在了桌子上。  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,石中玉迷迷糊糊的醒来,初时还如身在睡梦之中,他抬起手,想揉揉头,让自己清醒一点。“哐当。”是铁链摩擦地面的声音。   石中玉心中一惊,登时便清醒了,眼前漆黑一片,不知身在何处。双手手腕上都扣着一圈冰冷坚硬之物,手脚都已戴上了铐镣。   这是怎么回事?   石中玉定了定神,撑身坐起,慢慢移动脚步,缓缓伸手摸索着四周。发觉自己被困在一间小石室之中,地下高低不平,都是巨石。石中玉睁大眼睛四下察看,只见左角落里略有微光透入,凝神细看,是个不到一尺见方的洞穴,猫儿或可出入,却连小狗也钻不过去。   石中玉倚墙而坐,心中沮丧,寻思:“这到底是哪里,我怎么会到了这里?”   石中玉仔细回想着事情的经过,那些人给我们喝的什么参阳玉酒,一定有问题,他们肯定在里面放了蒙汗药之类的,所以爹爹也会晕倒,摔跌在酒席之上。看来雪山派的人执意要杀我,生怕爹妈抗拒,因此将我们迷倒了。只是连累了阿天,不过阿天毕竟跟此事无关,雪山派的人想必不会为难他吧。唉,我自己都命不久矣了,还管那么多做什么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   ☆、第二十二章 获救      石室里漆黑寂静,“哐当,哐当……”石中玉泄愤般甩着铁链。他已经把整个石室都摸索过了,根本就没有出口,就算有出口,他被铁链锁住了,也出不去。石中玉自暴自弃地倚墙而坐,心里十分烦躁害怕,难道好不容易得来的新生,就要结束了吗?不,他不甘心,他是打算帮石中玉赎罪,可从没想过要因此赔上自己的命,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。   “阿玉,石庄主、石夫人,你们在这里吗?”   有人!是石破天的声音。   “我在这里,阿天,我在这里!”石中玉大声喊道。   “阿玉,是你吗?”石破天欣喜地大声喊道,“你等着,我马上来救你!”   “吱呀。”石门被打了开来,光线照射进来,石中玉眯起眼,看着门口的石破天,眼睛因不适应光明只看到石破天模模糊糊的身影,石中玉却觉得那才是他的光明。   “阿玉!”石破天快步走进来。   “阿天!”石中玉的声音有些哽咽。   “喀喀喀。”石破天帮石中玉打开了手铐,然后一把将石中玉抱在了怀里,“阿玉,你没事吧?”   “我……我没事。”石中玉有些懵,这是什么情况?难道……   “阿玉,我很担心你。”   石中玉拍拍石破天的背,安慰道:“别担心,我现在已经没事了。”   “阿玉。”石破天闷声道,“雪山派的人好生可恶。”   “唉。”石中玉叹了口气,如果他是原来的石中玉的话,“我也算是自作自受吧。”   石破天放开石中玉,认真地看着石中玉的眼睛:“阿玉,你是好人。在船上,你救过我,后来你养伤的时候,你教我识字,讲故事给我听,我说话老是得罪人,你就教我怎么说话,你教会了我很多事,你对别人也很好,你说话很温和,看见别人需要帮忙你也会上去。”   “呵。”石中玉听着他的话,缓缓绽开一个笑容。“阿天,谢谢你。”   “为什么要谢我,我说的都是实话啊。”   “谢谢你来救我。”谢谢你肯定了我的存在,让我知道,原来我在这个世界已经留下了这么多的痕迹,而不仅仅是作为石中玉的存在。   “不……不用谢。”石破天有些扭捏,“阿玉,我……我……”   “嗯,什么事?”石中玉站起身来,揉揉手腕,缓解手腕的因被铐住的疼痛,问道:“阿天,你有看到我爹妈吗?”   “没……没有。”石破天似是愣了一下,“哦,阿玉,我们先去找石庄主、石夫人。”   石中玉看出石破天有话想说,不过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,他应了声好,就偕同石破天一起去找父母了。   二人出了石室,石室外是一条长长的甬道,他们往石破天来时相反的方向行去,一边走一边寻找石清夫妇,一直走到了另一端,也没发现石清夫妇。他们走到甬道彼端的石门处,石破天探头进内,叫道:“石庄主、石夫人,你们在这里吗?”   石中玉也叫道:“爹、妈,你们在吗?”   他们叫了好几声叫了两声,石室中没半点声息。石破天将门拉得大开,却见里面隔着丈许之处,又有一道石门。   石中玉取过另一枚钥匙,打开第二道石门,刚将石门拉开数寸,叫得一声“爹……”,便听得室中有人破口大骂:“龟儿子,龟孙子,乌龟王八蛋,我一个个把你们千刀割、万刀剐的,叫你们不得好死……”又听得铁链声呛啷啷直响。这人骂声语音重浊,嗓子嘶哑,与石清清亮的江南口音截然不同。   这时两道石门都打开了一半,日光透将进来,只见那人满脸花白胡子,身材魁梧,背脊微弓,倒似这间小小石室装不下他这个大身子似的,眼光耀如闪电,威猛无俦。   “你是谁?怎么会被关在这里?”石中玉问道。   那人骂道:“老子是谁关你屁事,少来?”   石中玉道:“本来看你也被雪山派关了,还想救你的,既然你这样说了,阿天,我们走。”   “阿玉,这样不好吧。”   “有什么不好的,他都叫我们别多管闲事了。”   那人怒道:“谁要你们来救我?我是自愿留在这里静修,否则的话,天下焉能有人关得我住?你们俩没带眼睛,还道我是给人关在这里的,是不是?嘿嘿,爷爷今日天若不是脾气挺好,单凭这一句话,我将你们斩成十七八段。”双手摇幌,将铁链摇得当当直响,道:“爷爷只消性起,一下子就将这铁链崩断了。这些足镣手铐,在我眼中只不过是豆腐一般。”   石中玉气道:“阿天,你看,他不要我们救。”   石破天道:“既然这样,那我们就去了。”   那人怒道:“滚你妈的臭鸭蛋,爷爷纵横天下,从未遇过敌手,要你们俩小子来救我?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,荒天下之大唐……”   石中玉见他这般不客气的怒骂,也不理睬他,拉着石破天出了石门,沿着甬道继续行走。   甬道甚长,转了个弯,又行十余丈才到尽头,只见左右各有一门。石中玉推了推左边那门,牢牢关着,石破天去推了右边那门,却是应手而开。进门后是间小厅,进厅中没行得几步,便听得左首传来兵刃相交之声,乒乒乓乓的斗得甚是激烈。   二人循声往前,斗声从左首传来,却一时却找不到门户,石中玉系念石清、闵柔的安危,急得得团团转。却见石破□□左首的板壁撞去,板壁立破,兵刃声登时大盛,眼前也是一间小小厅堂,四个白衣汉子各使长剑,正在围攻一男二女。   “史婆婆(老太太),阿绣姑娘!”   那两位女子正是史婆婆和阿绣姑娘,那年轻男子却不知道是谁了。   史婆婆手持单刀,阿绣挥舞长剑,那年轻男子手持一把大刀,但见他们三人皆是头发散乱,每人身上都已带了几处伤,血溅衣襟,情势十分危殆。   三人听得他们二人的叫声,但四名汉子攻得甚紧,剑法凌厉,竟无暇转头来看。便听得阿绣一声惊呼,那年轻男子为救阿绣肩头中了一剑。   石破天不及多想,叫着“老太太,阿绣姑娘,我来助你们!”就疾扑而上,向那急攻阿绣的中年人背心抓去。那人斜身闪开,回了一剑。石破天左掌拍出,劲风到处,将那人长剑激开,右手发掌攻向另一个老者。   那老者后发先至,剑尖已刺向他小腹,剑招迅捷无伦。幸好石破天当日曾由石清指点过剑法,见男老者一剑刺出后跟着又再刺一剑,当即小腹一缩,避开了第一剑,立即左手掠下,伸中指弹出。那老者的第二剑恰好于此时刺到,便如长剑伸过去凑他手指一般,铮的一声响,剑刃断为两截。那老者只震得半身酸麻,连半截剑也拿捏不住,撒手丢下,立时纵身跃开,已吓得脸色大变。   石破天左手探出,抓住了攻向年轻男子的一人后腰,提将起来,挥向另一人的长剑。那人大惊,急忙缩剑,石破天乘势出掌,正中他胸膛。那人登登登连退三步,身子幌了几下,终于坐倒。   石破天将手中的汉子向第四人掷出,去势奇急。那人正与史婆婆拚斗,待要闪避,却已不及,被飞来那人重重撞中,两人都口喷鲜血,登时都晕了过去。   四名白衣汉子被石破天于顷刻之间打得一败涂地,其中只那老者并未受伤,眼见石破天这等神威,已惊得心胆俱裂,说道:“你……你……”突然纵身急奔,意欲夺门而出。史婆婆叫道:“别放他走了!”石破天左腿横扫,正中那老者下盘。那老者两腿膝盖关节一齐震脱,摔在地下。   石中玉见石破天前去助阵,就找了角落躲了起来,防止被波及,毕竟他现在可是武功尽失,就算上去也只是拖累,他很有自知之明。此时见石破天将那四人都打趴下了,才走了出来。   石中玉走近前道:“阿天,没事吧。”   石破天摇摇头,道:“没事。”   “是你们!”史婆婆和阿绣惊道。   “史婆婆,阿绣姑娘,好久不见。”石中玉艰难地跟他们打招呼。   石破天也道:“史婆婆,阿绣姑娘,好久不见。”   双方尴尬不已。   史婆婆道:“石中玉,你怎么会在这里?”   “我……”石中玉嗫嚅道“我已经记起了以前的事情,我,是来请罪的。”   “你!”阿绣惊呼。   那年轻男子却怔怔地看着他们,神情复杂,不停地在嘀咕什么“不对”“不是”。   “天王盖地虎?”年轻男子试探着开口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   ☆、第二十三章 老乡   “天王盖地虎?”年轻男子试探着开口。   “信哥?”阿绣疑惑。   史婆婆和石破天也都十分疑惑地看着他。   年轻男子有些赧然。   石中玉愣住了,“你……你……”   “攻德无量?”年轻男子再度开口,又是一句让人不明所以的话。   “宝塔镇河妖!”石中玉大声喊道,神情有些激动。   “你果然是,我就说这剧情不对吗,这人物形象也不对。”年轻男子用一种原来如此的神情说道。   “剧情?什么剧情?”石中玉疑惑道。   “你不知道?”年轻男子惊道。   “知道什么?”石中玉用疑问的眼神看着他。   “就是……”年轻男子看着其他三人,都用着一直不明所以、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他们,年轻男子哑了,“这事待会再说,我叫李信,你呢?”   “石中玉。”石中玉缓缓开口。   “咳咳,什么?!你说你叫石中玉!”李信有些震惊,石中玉也是穿越者?   “有什么问题吗?”   “问题大了,原来你就是石中玉那小子。”李信怒道,原来你就是欺负过我媳妇的那小子。   “你认识我?”   李信二话不说,一拳揍了过来,石破天站在石中玉身边,见李信动手,连忙出掌挡住。“李公子,你这是做什么?”   “是啊,你做什么?我又没得罪你。”石中玉在后边附和道。   李信怒道:“你自己做了什么事,你自己不知道吗?”   “我做了什么事?”石中玉看了看阿绣,“你是说……”阿绣姑娘的事?   “你还敢看!”李信怒瞪石中玉。   “等等!那又不是我干的。”   “阿玉,你们在说什么?”石破天问道。   阿绣也轻声问李信:“信哥,你和他认识?”   “这个……”李信和石中玉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好。   两人互看了一眼,均用眼神示意:我们到外面去说。接着两人向各自的同伴说了一声后就走了出去,未免被人偷听又寻了个僻静的地方,剩下屋子里的三人面面相觑,不明所以。   一到地方,石中玉就迫不及待地问道:“你刚说的剧情是……”   话还没说完,就被李信给打断了,李信就咄咄逼人地问道:“石中玉,这石中玉是怎么一回事?”   “你是说阿绣的事吗?”石中玉看他一副要杀人的样子,赶紧解释道,“那可不关我的事,这是原来的石中玉干的,我来到这里还不到半年呢?”说着显然是想起了石中玉的诸多黑锅,抱怨道,“你不知道,这个石中玉有多么混蛋,在长乐帮作威作福,还得罪了雪山派,现在好了,他死了一了百了,黑锅全都要我来背,有我这么倒霉的吗,我明明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来着。”   “停!”李信见他这一说下去似乎没玩没了的样子,赶紧叫停了,“你不是问我剧情吗?”   石中玉愣了愣:“哦,是,这剧情是怎么回事,为什么我不知道?”   “你竟然不知道?”李信有些吃惊,“这可是家喻户晓的名作,金庸你知道吧?”   “哦,知道,是……写了笑傲江湖、神雕侠侣的那个。”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小了声音,“我平时不大关注这些。”   李信双手抱胸,看着石中玉这张脸,很有种跃跃欲试的冲动:“不行,还是看这张脸很不爽,你让我揍一拳吧。”   “等等啊,兄弟!”石中玉赶紧制止他,“我可没有对阿绣姑娘做什么,我还救过她一命,救命之恩,我可是你媳妇的救命恩人。”   李信听到“媳妇”二字,心里别提多美了:“好吧,看在我们是老乡的份上,放过你了。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?”   石中玉正眼巴巴地望着他:“剧情啊,兄弟。”   “哦。”李信这才想起来,“《侠客岛》的主角就是石破天,从长乐帮开始,他被那个贝先生忽悠当了长乐帮帮主,后来不知怎的逃了出去,然后遇到的雪山派的人,雪山派的人把他当成了你,要追杀他,后来……后来怎么我也记不清了,方正没杀成。再后来是张三李四,赏善罚恶二使,石破天和他们结拜了,然后他们又回到了长乐帮,石破天接了铜牌。”李信顿了一下,“你就是在那是出场的。”   “继续。”石中玉用眼神示意李信快点说。   “后面是黑白双剑夫妇要到凌霄城请罪,但是石中玉和叮叮当当忽悠了石破天,让石破天替石中玉背黑锅。”说道这李信有些纳闷了,“现在是怎么回事?你们怎么会在一起的?”   “先说剧情,这事待会儿再说。”石中玉有些急切,以前发生的事差不多都对上了,就只有,“侠客岛是怎么回事?”   李信大大咧咧地道:“侠客岛啊,没事,侠客岛根本没危险,岛上的人都活得好好的呢。”   “这么说,侠客岛根本就没有危险。”石中玉欢喜不已,“阿天也不会有事。”   “那可不是,石破天可是主角。”李信有些酸溜溜地说道。   “那……女主是谁?”石中玉有些黯然。   李信不情愿地说道:“是,是阿绣。”   “阿绣!他是……”石破天吃惊不已,不过细想也是正理,如果……没有他,阿天就是英雄救美了吧。   李信跳脚:“才不是,阿绣是我的。”顿了一顿,有些得意洋洋的说道:“说起来,阿绣没遇到石破天,反倒是遇到了我,这证明什么?我才是阿绣的真命天子啊。”   石中玉冷冷地说道:“他们已经遇到过了。”石中玉心里有些复杂,照李信所说,阿天本来是会遇到阿绣的,然后日久生情,终成眷属,现在却因为自己的原因而使他错失了这一场姻缘,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愧疚的好。   李信却不知道石中玉内心的复杂情绪,追问道:“他们遇到过,怎么回事?”   石中玉说道石破天被掷入他船里,然后他们救了落水的阿绣祖孙,但阿绣认出了他,他为了赎罪,任由她们废了自己的一身功夫,之后两伙人不欢而散,上了岸就分道扬镳。   “所以说阿绣以为石破天是她仇人的兄弟。”李信有些幸灾乐祸,“哈哈,这还真是喜闻乐见。”   “不说这些了。”石中玉有些意兴阑珊,遂开口转移了话题,“兄弟,你可得帮帮我。”   李信老神在在:“嗯,好说,好说,看着你破坏了阿绣和石破天的关系上。”   “你也知道我和雪山派的事,只希望你能帮我说说情,好让我不至于死得那么惨。”石中玉自嘲。   “唉。”李信叹气,拍了拍石中玉肩膀,“兄弟,你可真倒霉。不过,原来的石中玉也没有死,你也会吉人自有天相的。”   “是怎么解决的?”石中玉心急问道。   “石破天把你交给谢烟客管教了。”李信有些幸灾乐祸。   “谢烟客是谁?”石中玉没听过这个人。   李信解释道:“摩天居士谢烟客,当初石破天意外得到了玄铁令,可以请求谢烟客做一件事,石破天便用这个请求拜托谢烟客管教石中玉。”   “我可不想被人管教。”   “石破天这样也算是间接救了石中玉一命,要是石中玉留在凌霄城,八成没命。”   “那谢烟客在那里?”   “谢烟客是石中玉带上来的,现在你在这里,谁知道谢烟客在那里?”   “那……”   “节哀顺变吧,我会帮你说说情的。”   ……   不提这两位穿越者在这里交换信息、互通有无,另一边的石破天和阿绣、史婆婆三人看着他们二人就这么走了,剩下他们三人和受了伤的四位雪山派弟子。   阿绣垂首一礼:“这位公子,好久不见了。”   石破天道:“阿绣姑娘、老太太,你们好。”   史婆婆“哼”了一声,道:“阿绣,你理他作甚?小子,你怎么到这凌霄城来了?”   石破天道:“我和石庄主一家人一起来的。”   史婆婆道:“你和石中玉那小子不是兄弟吗?”   石破天有些黯然道:“不……不是。石庄主、石夫人和阿玉是一家人,我……我不是。” 忽而想到想到石清、闵柔还身处险地,登时便心急如焚,“我还要去救石庄主和石夫人。”   史婆婆道:“是石清夫妇,他们也到了凌霄城中吗?等平了内乱,石清夫妇的事稀松平常。阿绣,先将这四人宰了吧?”   阿绣提起长剑,只见那老者和倚在墙壁上那人的目光之中,都露出乞怜之色,不由得起了恻隐之心,她向来心善,这几人又都是雪山派弟子,殊无杀人之意,说道:“婆婆,这几人不是主谋,不如暂且饶下,待审问明白,再杀不迟。”   史婆婆哼了一声,道:“把他们给绑了。”阿绣找来绳子,将这四人绑了押在角落。二人久等李信不至,史婆婆哼道:“李信这小子怎么还不回来,阿绣,我们先走了,不等这小子了。”当即拔步而走,阿绣忙跟在后面。   所以等到石中玉和李信二人回来时,只看到石破天一个人在大厅里候着。   李信忙问道:“石破天,阿绣她们呢?”   石破天道:“她们先走了。”   “去哪了?”李信追问道。   石破天指着她们二人的去路道:“她们往那儿去了。”   “兄弟,我先走了啊。”李信说完就追着阿绣二人的路线匆匆去了。   石中玉刚刚得知原来他正身处一本小说的世界中,又“知道”了自己的以后的命运,心情还没平复下来,兀自沉默着。   所以石破天先开口了:“阿玉,我们还要去找你父母。”   “哦,是。”石中玉回过神来,“我们跟在李信后面。”石中玉由李信之口已得知雪山派这一系列事情的缘由,知道石清夫妇二人无恙,还是得先解决雪山派内乱之事,解释道,“我们去帮忙解决雪山派内乱,他们总不好还管着我父母。而且,你也知道我和雪山派的事,顺便也帮我减轻罪责吧。”   石破天安慰道:“阿玉,你别担心,我会帮你的。”   “嗯。”石中玉点头,回以一笑。   二人并肩而行,从李信离开的道路前行。石中玉因有原石中玉的记忆,对凌霄城的道路身为熟悉,便领着石破天往前,还有因迷路而中途退回来的李信,三人避过雪山派的一应弟子,寻找着阿绣和史婆婆的踪迹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   ☆、第二十四章 内乱   三人穿过院子,绕过一道长廊,来到一座大花园中。园中满地是雪,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路通向园中一座暖厅,却没找到史婆婆和阿绣,想是躲起来了。正要离去时,听到了暖厅了一干人等的话语。   三人当下伸指醮唾沫湿了窗纸,轻轻刺破一孔,张目往内瞧。只见坐的站的竟不下二三百人,有男有女,有老有少,个个身穿白袍,一色雪山派弟子打扮。   此时这群人正分作两伙人对峙,剑张弩拔。一伙以封万里为首,二三十人各拔长剑,站在封万里身周,另有六七十人也是手执长剑,围在这些人之外,以另一个被叫做廖师叔的雪山派弟子为首。   只听得封万里大叫:“成师叔、齐师叔、梁师叔,你们由得廖师叔横行么?他四支杀尽了长门弟子,就轮到你们二支、三支、五支了。”   那姓廖的喝道:“动手!”身子扑出,挺拔剑便往封万里胸口刺去。封万里左手拔剑,挡开来剑。只听得当的一声响,跟着嗤的一下,封万里右手衣袖已被削去了一大截。   封万里与白万剑齐名,本是雪山派第二代弟子中数一数二的人物,剑术之精,尚在成、齐、廖、梁四个师叔之上,可是他右臂已失,左手使剑究属不便。那姓廖的一剑疾刺,他虽然挡开,但姓廖的跟着变招横削,封万里明知对方剑招来路,手中长剑却是不听使唤,幸好右臂早去,只给削去了一截衣袖。那姓廖的一招得手,二招继出。封万里身旁两柄剑递上,双双将他来剑格开。   那姓廖的喝道:“还不动手?”四支中的六七十名弟子齐声呐喊,挺剑攻上。长门弟子分头接战,都是以一敌二或是敌三。白光闪耀,叮当乒乓之声大作,雪山派的议事大厅登时变成了战场。   那姓廖的跃出战团,只见二支、三支、五支的众弟子都是倚墙而立,按剑旁观。他心念一动之际,已明其理,狂怒大叫:“老二、老三、老五,你们心肠好毒,想来拣现成便宜,哼哼,莫发清秋大梦!”他红了双眼,挺剑向那姓齐的刺去。两人长剑挥挥舞,剧斗起来。那姓廖的剑术显比那姓齐的为佳,拆到十余招后,姓齐的连连后退。   姓梁的五师弟仗剑而出,说道:“老四,有话好说,自己师兄弟这般动蛮,那成什么样子?”挥剑将那姓廖的长剑挡开。齐老三见到便宜,中宫直进,疾刺姓廖的小腹,这一剑竟欲制他死命,下手丝毫不留余地。   那姓廖的长剑给五师弟黏住了,成为比拚内力的局面,三师兄这一剑刺到,如何再能挡架?那姓成的二师兄突然举剑向姓齐的背心刺去,叹道:“唉,罪过,罪过!”那姓齐的急图自救,忙回剑挡架。   二支、三支、五支的众门人见师父们已打成一团,都纷纷上前助战。片刻之间,大厅中便鲜血四溅,断肢折足,惨呼之声四起。   石中玉从小生活在和平的社会,哪见过这般血腥的场景,见这厅中血肉横飞,只觉得恐惧害怕,当下脸色苍白地扶着墙在一边干呕。他心里本来还想着居中调停一下,免动刀兵,说不定雪山派看在他化解了他们的内乱的份上,免了他的罪,可现今看来,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,进去了只有多添一条人命的事。   “阿玉,你没事吧?”石破天看石中玉干呕,难受得紧,一手揽过石中玉的肩,扶着他到一边歇息,另一只手轻轻地拍着石中玉的背,担忧地问道。   李信也在一旁说道:“没事,见多了就习惯了,我第一次看见死人的时候表现比你还差呢。”说完拍拍石中玉肩膀,表示安慰。   石中玉只是一时不适应,听了他们的安慰,缓过这一阵子,便好多了,他也不再看厅中血肉横飞的场景,只专注听他们的声音了。   石破天却想着石中玉从未见过这般惨烈的场景,看到他苍白的脸色,不禁有些担忧心疼。   三人说过一阵话,就继续关注厅中的事态发展了。   李信看着暖厅中雪山派众人的打斗,不时斜眼看石中玉二人,不禁在心里腹诽,这两人之间的气氛,怎么有些怪怪的呢,石破天你的手,怎么还揽着石中玉的肩,还有石中玉你整个人都靠在人家怀里了。不过看着石中玉苍白的脸色,也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血是的狼狈样,他们这样也算是情有可原……吧。   不管这三人在做什么,里面的人还依旧在打生打死,这二三百人群相斗殴,都是穿一色衣服,使一般兵刃,谁友谁敌,倒也不易分辨。本来四支和长门斗,三支和四支斗,二支和五支斗,到得后来,本支师兄弟间素有嫌隙的,乘着这个机会,或明攻、或暗袭,也都厮杀起来,局面混乱已极。   忽听得砰嘭一声响,两扇厅门脱钮飞出,一人朗声说道:“侠客岛赏善罚恶使者,前来拜见雪山派掌门人!”语音清朗,竟将数百人大呼酣战之声也压了下去。   众人都大吃一惊,有人便即罢手停斗,跃在一旁。渐渐罢斗之人越来越多,过不片时,人人都退向墙边,目光齐望厅门,大厅中除了伤者的□□之外,更无别般声息。又过片刻,连身受重伤之人也都住口止唤,瞧向厅门。   厅门口并肩站着二人,一胖一瘦,正是赏善罚恶二使。   啊,见是赏善罚恶二使到了,石中玉三人差点儿失声惊呼,但想起自己还在偷听呢,又把声音吞了回去。   那张三李四照例开口询问掌门人属谁,那姓廖的名叫廖自砺,刚才就属他都得最狠,现下却推诿起来了。   还在片刻之前,五支互争雄长,均盼由本支首脑出任掌门。五支由勾心斗角的暗斗,进而为挥剑砍杀的明争,蓦地里情势急转直下,封、成、齐、廖、梁五人见二使武功之高,实是匪夷所思,心中惊惧,五人你一言,我一语,都是推举别人出任掌门。   张三笑吟吟的听着,不发一言。李四却耐不住了,喝道:“到底那一个是掌门人?你们这般的吵下去,再吵十天半月也不会有结果,我们可不能多等。”   梁自进道:“成师哥,你快答应了吧,别要惹得出祸事来,都是你一个人牵累了大家。”成自学怒道:“为什么是我牵累了大家,却不是你?”五人又是吵嚷不休。   张三笑道:“我倒有个主意在此。你们五位以武功决胜败,谁的攻夫最强,谁便是雪山派的掌门。”五人面面相觑,你瞧我一眼,我瞧你一眼,均不接嘴。   张三又道:“适才我二人进来之时,你们五位正在动手厮杀,猜想一来是研讨武功,二来是凭强弱定掌门。我二人进来得快了,打断了列位的雅兴。这样吧,你们接着打下去,不到一个时辰,胜败必分。否则的话,我这个兄弟性子最急,一个时辰中办不完这件事,他只怕要将雪山派尽数诛灭了。那时谁也做不成掌门,反而不美。一、二、三!这就动手吧!”   刷的一声,廖自砺第一个拔出剑来。   张三忽道:“站在窗外偷瞧的,想必也都是雪山派的人了,一起都请进来吧!既是凭武功强弱以定掌门,那就不论辈份大小,人人都可出手。”两只袍袖向一前一后拂出,砰的一声响,长窗为他袖风所激,直飞了出去。   史婆婆携着阿绣走了出来,石中玉三人接着也走了进去。李信直走到阿绣身边,停在史婆婆身后,石中玉和石破天自成一队。   厅上众人一见,无不变色。成、齐、廖、梁四人各执兵刃,将五人围住了。史婆婆只是嘿嘿冷笑,并不作声。封万里却上前躬身行礼,颤声道:“参……参……参见师……师……娘!”   张三笑道:“很好,很好!这两位争长乐帮帮主的小兄弟也来了,还有这位芜湖帮的李帮主,你们也是来争雪山派的掌门吗?”   李四点头道:“别人都是不肯当帮主掌门,这三位倒是争着当。”   李信拱手道:“别来无恙,张兄、李兄。”这李信就是那芜湖帮帮主了,他早知侠客岛内情,是以早就准备找个帮主来当,那芜湖帮见有人肯替他们挡灾,自是高高兴兴地奉李信为帮主。   石中玉和石破天于赏善罚恶二使也算熟识,此刻见到他们二人,自然也拱手打了个招呼。   张三说道:“原来这位婆婆是白老夫人,多有失敬。你的师弟们看上了白老爷子的掌门之位,正在较量武功,争夺大位,好吧!大伙儿这便开始!”   史婆婆满脸鄙夷之色,携着李信和阿绣二人,昂首而前。成自学等四人不敢阻拦,眼睁睁瞧着她往太师椅中一坐。   石中玉与阿绣有怨,自是不好跟着史婆婆身后,只得寻了角落站定。   李四喝道:“你们还不动手,更待何时?”   成自学道:“不错!”兴剑向梁自进刺去。   梁自进挥剑挡开,脚下踉跄,站立不定,说道:“成师哥剑底留情,小弟不是你对手!”   这边廖自砺和齐自勉也作对儿斗了起来。   四人只拆得十余招,旁观众人无不暗暗摇头,但见四人剑招中漏洞百出,发招不是全无准头,便是有气没力,那有半点雪山派第一代名手的风范?便是只学过一两年剑法的少年,只怕也比他们强上几分。显而易见,这四人此刻不是“争胜”,而是在“争败”,人人不肯做雪山派掌门,只是事出无奈,勉强出手,只盼输在对方剑下。   可是既然人同此心,那就谁也不易落败。梁自进身子一斜,向成自学的剑尖撞将过去。成自学叫声:“啊哟!”左膝突然软倒,剑拄向地下。   廖自砺挺剑刺向齐自勉,但见对方不闪不避,呆若木鸡,这一剑便要刺中他的肩头,忙回剑转身,将背心要害卖给对方。   就连石中玉也看出了这四人的求败之心,他心思又活泛了起来,既然大家都在“争败”,那他是不是能取胜呢,若是他得了掌门之位,应了侠客岛邀约,替雪山派解决了这一桩事,是不是能抵石中玉的罪?而且据李信所说,侠客岛并无危险。石破天也接了铜牌呢。当下打定主意,等他们决出胜负再上前挑战。   石中玉的武功其实已经恢复了,他武功被废之后,得石破天以深厚内力温养经脉,伤势已经好全,后来石中玉恢复记忆以后,原石中玉所会的武功招式自然也被他继承,在父母的指导监督下也时常练习,但时日尚短,武力值只堪堪和原石中玉持平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   ☆、第二十五章 掌门之位   廖自砺挺剑刺向齐自勉,但见对方不闪不避,呆若木鸡,这一剑便要刺中他的肩头,忙回剑转身,将背心要害卖给对方。   张三哈哈大笑,说道:“老二,咱二人足迹遍天下,这般精采的比武,今却是破题儿第一遭得见,当直是大开眼界。难怪雪山派武功独步当世,果然是与众不同。”   史婆婆厉声喝道:“万里,你把掌门人和长门弟子都关在那里?快去放出来!”   封万里颤抖声道:“是……是廖师叔关的,弟子确实不知。”   史婆婆道:“你知道也好,不知也好,不快去放了出来,我立时便将你毙了!”   封万里道:“是,是,弟子这就立刻去找。”说着转身便欲出厅。   张三笑道:“且慢!阁下也是雪山掌门的继承人,岂可贸然出去?你!你!你!你!”连指四名雪山弟子,说道:“你们四人,去把□□着的众人都带到这里来,少了一个,你们的脑袋便像这样。”右手一探,向厅中木柱抓去,柱子上登时现出一个大洞,只见他手指缝中木悄纷纷而落。   那四名雪山弟子不由自主的都打了个寒战,只见张三的目光射向自己脑袋,右手五指抖动,像是要向自己头上抓一把似的,当即喏喏连声,走出厅去。   这时成、齐、廖、梁四人兀自在你一剑、我一剑的假斗不休。四人听了张三的讥嘲,都已不敢在招数上故露破绽,因此内劲固然惟恐不弱,姿式却是只怕不狠,厉声吆喝之余,再辅以咬牙切齿,横眉怒目,他四人先前真是性命相拚,神情也没这般凶神恶煞般狰狞可怖。只见剑去如风,招招落空,掌来似电,轻软胜绵。   史婆婆越看越恼,喝道:“这些鬼把式,也算是雪山派的武功吧?凌霄城的脸面可给你们丢得干干净净了。”转头向李信道:“徒儿,拿了这把刀去,将他们每一个的手臂都砍一条下来。”   “慢着。”张三开口阻止道,“李帮主可不是雪山派之人,不能参加比斗。”   李信刚跨出的脚步收了回来,转头喊道:“师父?”怎么办?   史婆婆怒道:“李信是我徒儿,如何做不得雪山派之人?”转头又对李信说道:“你若胜了他们,我便将阿绣许配给你。”   “是!”李信兴奋地应道,看了阿绣一眼,见阿绣一脸娇羞之色,更是跃跃欲试。   李四忽然闪到李信近前,伸掌一挥,打退了李信,又闪回原位,像是没动过一样,他冷冷道:“非雪山派之人,不得参加比斗。”   李信蹬蹬蹬蹬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,还好李四用意只是打退李信,李信才得以免受伤害。李四这一手,顿时叫李信和史婆婆都不敢轻举妄动了。   场中四人还在似真还假地打着,石中玉却有些忍不住了,自己武功平平,万一白师叔来了,白师叔可不会像这四人这般假打,他如何胜得了白师叔。他上前一步,从一位雪山派弟子手中夺了一把剑,抱剑拱手,对张三道:“我可算是雪山派之人?”   张三看了他一眼,道:“你是石中玉?倒算得上是雪山派的。”   “阿玉。”石破天在一旁担忧地喊道,石中玉的武功水平如何他还是很清楚的。   石中玉只叫石破天不用担心,便报上名号:“雪山派第三代弟子石中玉向各位师叔祖请教。” 当下挥剑斜刺,使了一招雪山剑法的“暗香疏影”。   成自学见他提剑刺来,运剑封住了要害,数招之后,引得他一剑刺向自己左腿,假装封挡不及,“啊哟”一声,剑尖已在他腿上划了一道口子。成自学投剑于地,凄然叹道:“英雄出在少年,老头子是不中用的了。”   梁自进挥剑向石中玉肩头削下,喝道:“你这小子无法无天,连师叔祖也敢伤害!”他对石中玉所使剑法自是了然于胸,数招之间,便引得他以一招“黄沙莽莽”在自己左臂轻轻掠过,登时跌出三步,左膝跪倒,大叫:“不得了,不得了,这条手臂险些给这小子砍下来了。”跟着齐自勉和廖自砺双战石中玉,各使巧招,让他刀锋在自己身上划破一些皮肉,双双认输退下。一个连连摇头,黯然神伤;一个暴跳如雷,破口大骂。   石中玉虽说胜了,可心中实在无语,这也太假了,面上装作平静的样子,对众人道:“我胜了,你们可愿奉我为掌门?”   成、齐、廖、梁四人一般的心思:“奉他为掌门,只不过送他上侠客岛去做替死鬼,有何不可?”成自学道:“两位使者先生定下规矩,要我们各凭武功争夺掌门。我艺不如人,以大事小,那也是无法可想。”齐、廖、梁三人随声附和。   史婆婆破口大骂:“你这淫贼怎么担得起雪山派掌门之位。”   石中玉不理他,只伸手张三李四道:“他们已承认了我的掌门之位,请把铜牌给我。”   忽然厅外有人厉声喝道:“谁是掌门?”正是白万剑的声音,跟着铁链呛啷声响,走进数十人来。这些人手足都锁在镣铐之中,白万剑当先,其后是耿万钟、柯万钧、王万仞、呼延万善、闻万夫、汪万翼、花万紫等一干新自中原归来的长门弟子。   白万剑一见史婆婆,叫道:“妈,你回来了!”声音中充满惊喜之情。   石中玉已回复记忆,知道史婆婆正是白自在的夫人,白万剑的母亲,也是阿绣的爹爹,见此情状,并不吃惊。   阿绣奔到白万剑身前,叫道:“爹爹!”   李信跟着阿绣后面,紧张得很,也跟着阿绣叫道:“爹……”话一出口就知道叫错了,只得赶紧闭嘴。   白万剑看到阿绣,大喜,颤声道:“阿绣,你……你……真的……没死?”   史婆婆冷冷的道:“她自然没死!难道都像你这般脓包鼻涕虫?亏你还有脸来叫我一声妈!我生了你这混蛋,恨不得一头撞死了干净!老子给人家关了起来,自己身上叮叮当当的戴上这一大堆废铜烂铁,臭美啦,是不是?什么‘气寒西北’?你是‘气死西北’!他妈的什么雪山派,戴上手铐脚镣,是雪山派的什么高明武功啊?老的是混蛋,小的也是混蛋,他妈的师弟、徒弟、徒子、徒孙,一古脑儿都是混蛋,乘早给我改名作混蛋派是正经!”   白万剑等她骂了一阵,才道:“妈,孩儿和众师弟并非武功不敌,为人所擒,乃是这些反贼暗使奸计。他……”手指廖自砺,气愤愤的道:“这家伙扮作了爹爹,在被窝中暗藏机关,孩儿这才失手……”   史婆婆怒斥:“你这小混蛋更加不成话了,认错了旁人,倒也罢了,连自己爹爹也都认错,还算是人么?”   石中玉心想,认错爹爹也不算稀奇,你们还认错仇人了呢,不过想到他们的仇人就是自己,只得苦笑。   白万剑自幼给母亲打骂惯了,此刻给她当众大骂,虽感羞愧,也不如何放在心上,只是记挂着父亲的安危,问道:“妈,爹爹可平安么?”   史婆婆怒道:“老混蛋是死是活,你小混蛋不知道,我又怎么知道?老混蛋活在世上丢人现眼,让师弟和徒弟们给关了起来,还不如早早死了的好!”   白万剑听了,知道父亲只是给本门叛徒□□了,性命却是无碍,心中登时大慰,道:“谢天谢地,爹爹平安!”   史婆婆骂道:“平安个屁!”她口中怒骂,心中却也着实关怀,向成自学等道:“你们把大师兄关在那里?怎么还不放他出来?”   成自学道:“大师兄脾气大得紧,谁也不敢走近一步,一近身他便要杀人。”   史婆婆脸上掠过一丝喜色,道:“好,好,好!这老混蛋自以为武功天下第一,骄傲狂妄,不可一世,让他多受些折磨,也是应得之报。”   李四听她怒骂不休,终于插口道:“到底那一个是混蛋派的掌门人?”   史婆婆霍地站起,踏上两步,戟指喝道:“‘混蛋派’三字,岂是你这混蛋说得的?我自骂我老公、儿子,你是什么东西,胆敢出言辱我雪山派?你武功高强,不妨一掌把老身打死了,要在我面前骂人,却是不能!”   旁人听到她如此对李四疾言厉色的喝骂,无不手心中捏了一把冷汗,均知李四若是一怒出手,史婆婆万无幸理。李信晃身挡在史婆婆之前,倘若李四出手伤她,便代为挡架。白万剑苦于手足失却自由,只暗暗叫苦。   那知李四只笑了笑,说道:“好吧!是我失言,这里谢过,请白老夫人恕罪!那么雪山派的掌门人到底是那一位?”   石中玉出列道:“刚刚的比试是我胜了,雪山派的掌门自然是我。”   白万剑见是石中玉,大声道:“我不服,我要和你比划!”   史婆婆道:“好!把各人的铐镣开了!”   面面相觑,均想:“若将长门弟子放了出来,这群大虫再也不可复制。咱们犯上作乱的四支,那是死无毙身之地了。但眼前情势,若是不放,却又不成。”   石中玉心知自己绝不是白万剑的对手,要想获得掌门之位,唯有以情动人。他必须要获得雪山派掌门之位,用以赎罪,不然计较下来,他可是罪孽深重,父母也保不了他的命。   这是他唯一的生机了,石中玉强作镇定,把剑收起来,叫道:“白师叔。”   白万剑道:“石中玉,动手吧。”   石中玉却将剑插入地面,噗通一声跪下了,“师傅、师祖、白师叔,还有各位师叔。”石中玉每说到一个名字便看向那人,“弟子年幼无知,犯下大错,更累得各位师叔奔波劳累,实是罪无可赦,如今弟子愿以此身偿罪,以解雪山派之危,还望师傅,师祖和白师叔成全。”说完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。   “石中玉……你……”白万剑有些吃惊,这个奸猾狡诈的小子竟然说得出这样的话来。   “你……”最为动容的便是封万里了,他教导石中玉多年,对石中玉的性子可说是十分了解,众所周知,侠客岛有去无回,没想到今日石中玉竟舍得舍上性命。再加上成、齐、廖、梁四人的行为在一旁对比,竟显得石中玉的形象也高大了几分。“好,石中玉,如此这般,你也不愧是我封万里的徒弟了。”   石中玉听他此言,知他已原谅自己,连忙说道:“多谢师父。” 作者有话要说:  觉得喜欢的话,请收藏吧。   ☆、第二十六章 比试   “拔剑!我要和你比试!”白万剑大声喝道。   石中玉愣住了,我都这么说了你还要跟我比试?   廖自砺转头向白万剑道:“你是我手下败将,我都服了,你又凭什么不服?”   白万剑怒道:“你这犯上作乱的逆贼,我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。你暗使卑鄙行迳,居然还有脸跟我说话?说什么是你手下败将?”   原来白自在的师父早死,成、齐、廖、梁四人的武功大半系由白自在所授。白自在和四个师弟名虽同门,实系师徒。雪山派武功以招数变幻见长,内力修为却无独到之秘。白自在早年以机缘巧合,服食雪山上异蛇的蛇胆蛇血,得以内力大增,雄浑内力再加上精微招数,数十年来独步西域。他传授师弟和弟子之时,并未藏私,但他这内功却由天授,非关人力,因此众师弟的武功始终和他差着一大截。白自在逞强好胜,于巧服异物、大增内力之事始终秘而不宣,以示自己功夫之强,并非得自运气。   四个师弟心中却不免存了怨怼之意,以为师父临终之时遗命大师兄传授,大师兄却有私心,将本门祖艺藏起一大半。再加白万剑武功甚强,浸浸然有凌驾四个师叔之势,成、齐、廖、梁四人更感不满。只是白威德积威之下,谁都不敢有半点抱怨的言语。此番长门弟子中的精英尽数离山,而白自在突然心智失常,倒行逆施,凌霄城中人人朝不保夕。众师弟既为势所逼,又见有机可乘,这才发难。   便在此时,长门众弟子回山。廖自砺躲在白自在床上,逼迫白自在的侍妾将白万剑诱入房中探病,出其不意的将他擒住。自中原归来的一众长门弟子首脑就逮,余人或遭计擒,或被力服,尽数陷入牢笼。此刻白万剑见到廖自砺,当真是恨得牙痒痒地。   廖自砺道:“你若不是我手下败将,怎地手铐会戴上你的双腕?我可既没用暗器,又没使迷药!”   李四喝道:“这半天争执不清,快将他手上镣铐开了,两个人好好斗一场。”   廖自砺兀自犹豫,李四左手一探,夹手夺过他手中长剑,当当当当四声,白万剑的手铐足镣一齐断绝,却是被他在霎时之间挥剑斩断。这副镣铐以精钢铸成,廖自砺的长剑虽是利器,却非削铁如泥的宝剑,被他运以浑厚内力一斫即断,直如摧枯拉朽一般。铐镣连着铁链落地,白万剑手足上却连血痕也没多上一条,众人情不自禁的大声喝彩。几名谄佞之徒为了讨好李四,这个“好”字还叫得加倍漫长响亮。   白万剑向来自负,极少服人,这时也忍不住说道:“佩服,佩服!”长门弟子之中早有人送过剑来。白万剑呸的一声,一口唾沫吐在他脸上,跟着提足踢了他一个筋斗,骂道:“叛徒!”既为长门弟子,留在凌霄城中而安然无恙,自然是参与叛师逆谋了。   阿绣叫了声:“爹!”倒持佩剑,送了过去。   白万剑微微一笑,说道:“乖女儿!”他迭遭横逆,只有见到母亲和女儿健在,才是十分喜慰之事。他一转过头来,脸上慈和之色立时换作了憎恨,目光中如欲喷出火来,向廖自砺喝道:“你这本门叛逆,再也非我长辈,接招吧!”刷的一剑,刺了过去。   李四倒转长剑,轻轻挡过了白万剑这一剑,将剑柄塞入廖自砺手中。   二人这一展开剑招,却是性命相扑的真斗,各展平生绝艺,与适才成、齐、廖、梁的儿戏大不相同。二人你来我往,斗得十分精彩,白万剑此次中原之行连遭挫折,令他的剑招也增加了三分狠劲,擦的一声响,廖自砺左腿被白万剑齐膝斩断,大声惨呼,倒在血泊之中。   白万剑长剑斜竖,指着成自学道:“你过来!”剑锋上的血水一滴滴的掉在地下。   成自学脸色惨白,手按剑柄,并不拔剑,过了一会才道:“你要做掌门人,自己……自己做好了,我不来跟你们争。”   白万剑目光向齐自勉、梁自进二人脸上扫去。齐梁二人都摇了摇头。白万剑最后看向石中玉,长剑直指。   看着那明晃晃的剑尖,还有廖自砺的下场,石中玉不禁瑟缩地吞了下口水,我可以认输吗?石中玉在心里呐喊道。不过想着他好不容易塑造出来的英伟形象,还是不要自打脸了。临危不惧、威武不屈,看着他这么勇敢的份上白师叔应该不会太为难我……吧。   石中玉强作镇定直起身来,拔出插在地上的剑,说着“请师叔指教。”一招“苍松迎客”攻了上去。白万剑习剑多年,石中玉这才练了几个月的功夫怎么能跟他比,斗了十几招就被白万剑挑飞了剑。白万剑看在石中玉刚才挺身而出的份上,倒没有太过为难他,只是把他的剑挑飞了事。   石中玉摸着被震麻的虎口黯然退场,心里暗自庆幸没有断手断脚。不过,掌门之位是没指望了,也不知雪山派能不能看在他刚才的表现上减轻他的罪责。石中玉退到石破天身边,石破天在一旁小声地安慰着他,不过笨嘴笨舌的,倒把石中玉逗笑了。   石破天看着石中玉笑了,也放下心来:“阿玉,你没事就好了。”   石中玉看着石破天担忧关心的样子,心里某些地方有些蠢蠢欲动,他想紧紧地抱住他,告诉他自己没事,不用担心。石中玉压下心里的想法,对石破天安慰地笑了笑。   两人重新把注意力回到了场中,白万剑提剑站在场中,周围无一人敢上前比试。   张三从怀中取出两块铜牌,笑道:“恭喜白大侠赢得掌门之位。“说着将铜牌递了过去。   白万剑正要伸手去接,忽听史婆婆喝道:“且慢!”   白万剑回头,瞧着史婆婆,只听她道:“这雪山派掌门之位,言明全凭武功而决,算是你夺到了。不过我见老混蛋当了掌门人,狂妄自大,威风不可一世,我倒也想当当掌门人,过一过瘾。孩儿,你将这掌门之位让给我吧!”   白万剑愕然道:“妈,这……”   史婆婆此举全是出于对儿子的疼惜之情,不愿他去侠客岛送了性命。她自己风烛残年,多活几年,少活几年,也没什么分别。见白万剑犹豫,当下怒道:“怎么?你不肯吗?那么咱们就比划比划,凭武功而定掌门。”   “妈!”白万剑反对了史婆婆,他怎么忍心让自己的母亲去送死。   史婆婆却不理会他的反对,提刀直指白万剑,道:“咱们来比划比划。”   白万剑不敢和老娘动手,只得应道。   史婆婆哈哈一笑,说道:“我当雪山派的掌门,有谁不服?”   众人面面相觑,均想这变故来得奇怪之极,但仍是谁也不发一言。   史婆婆踏步上前,从张三手中接过两块铜牌,说道:“雪山派新任掌门人白门史氏,多谢贵岛奉邀,定当于期前赶到便是。”   张三哈哈一笑,说道:“白老夫人,铜牌虽然是你亲手接了,但若威德先生待会跟你比武,又抢了过去,你这掌门人还是做不成吧?好吧,你夫妇待会再决胜败,那一位武功高强,便是雪山派掌门人。”和李四相视一笑,转身出了大门。   倏忽之间,只听得两人大笑之声已在十余丈外。   史婆婆得了掌门之位,第一件事就是:“来人,把石中玉这小子给我绑了。” 作者有话要说:     ☆、第二十七章 相见   史婆婆居中坐在太师椅上,冷冷地看着下首的石中玉:“来人,将石中玉这小子给我绑了。”   众人尽皆愕然,这反转太过突然,封万里忍不住为石中玉求情:“师娘。”   石破天下意识地挡在石中玉身前,做出防备的样子。   石中玉也十分愕然,安抚住石破天,大声喊道:“史婆婆,当初我们不是说好一笔勾销了吗?”   史婆婆“哼”了一声:“你和阿绣的恩怨是一笔勾销了,但你和雪山派的事还没了。更何况,你的武功不是废了吗,怎么刚才还能用剑?定是当初哄骗于我。”   石中玉反驳道:“你看不出来我刚才的剑招都只有招式吗?我当初丹田已经被废了,根本就用不了内力。”   史婆婆道:“你这小子最是奸猾,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?把他绑给我绑了!”   梁自进等人却不听她的号令:“你凭什么发施号令?雪山派掌门大位,岂能如此儿戏的私相授受?”   成自学、齐自勉同声附和:“你使刀不使剑,并非雪山派家数,怎能为本派掌门?”   当张三、李四站在厅中之时,各人想的均是如何尽早送走这两个煞星,只盼有人出头答应赴侠客岛送死,免了众人的大劫。但二人一去,各人噩运已过,便即想到自己犯了叛逆重罪,真由史婆婆来做掌门人,她定要追究报复,那可是性命攸关、非同小可之事。登时大厅之上许多人都鼓噪起来。   “孩儿,去,”史婆婆叫过白万剑,“把石中玉这小子绑了。”又对着封万里,指着下山追拿石中玉的耿万忠一行人说道:“将这些人身上的铐镣都给打开了。”   史婆婆吩咐完了才理会梁自进一行人:“你们不服我做掌门,那也无妨。”双手拿着那两块铜牌,叮叮当当的敲得直响,说道:“那一个想做掌门,想去侠客岛喝腊八粥,尽管来拿铜牌好了。刚才那胖子说过,铜牌虽是我接的,雪山派掌门人之位,仍可再凭武功而定。”目光向成自学、齐自勉、梁自进各人脸上逐一扫去。各人都转过了头,不敢和她目光相触。   封万里道:“启禀师娘:大伙儿犯上作乱,忤逆了师父,实是罪该万死,但其中却实有不得已的苦衷。”说着双膝跪地,连连磕头,说道:“师娘来做本派掌门,那是再好不过。师娘要杀弟子,弟子甘愿领死,但请师娘赦了旁人之罪,以安众人之心,免得本派之中再起自相残杀的大祸。”   史婆婆道:“你师父脾气不好,我岂有不知?他断你一臂,就是大大不该。到底此事如何而起,你且说来听听。”   封万里便将事情缘由一一道来,原来自从史婆婆和白万剑一行人下山之后,白自在每日里都大发脾气。门下弟子受他打骂,那是小事,大家受师门重恩,也不敢生什么怨言。半个月前,忽有两个老人前来拜访白自在,乃是两兄弟。一个叫丁不三,一个叫丁不四。   这两个老儿到凌霄城后,便和白自在在书房中密谈,这两人不知怎的得罪了白自在,三人大声争吵起来。弟子们也不好进去查看,只在门外守着,但听得白自在和那丁不四对骂了起来,说什么“碧螺山”,又提到一个女子的名字,叫什么‘小翠’的。   后来白自在和丁不四两人便动起了手,将书房的四堵墙壁都震塌了,丁不三却是袖手旁观,丁不四不敌白自在,给他一拳打在了胸口。   原来却是两个老人家之间的争风吃醋,白自在被气得神智失常,他一向自大成狂,疯了之后便常问弟子:古往今来,谁的武功最高,弟子说话稍有不合心意,都被他一掌拍死打伤,连给他医治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也打死了,所以众人才将白自在给锁了起来,唯恐他在发狂杀人。   这一切石中玉却是听不到了,早在之前史婆婆叫白万剑绑了石中玉,石中玉打不过人家,也不想石破天跟他对上,便阻止了石破天的动作,礼貌地喊道:“白师叔。”   “白师傅。”石破天也喊道。   白万剑经过刚才那一遭,已对石中玉改观不少,现下也客气了不少:“请吧。”   两人乖乖跟上,白万剑把他们带到关石清夫妇的石室里,也不再用镣铐锁住四肢,放任他们两在石室里,只把石门锁上。   闵柔乍然得见儿子,心中欢喜无限,叫着“玉儿!”便扑上来一把抱住了石中玉。   “妈妈。”石中玉撒娇似的喊道。   石清看到儿子无事,也欣喜地上前。   石中玉乖乖问好:“爹爹。”   石清领着三人回到石室内站定,闵柔便迫不及待地询问道:“玉儿,小兄弟,你们都没事吧? ”   “没事。”两人异口同声。   石中玉进到石室,一屁股坐到地上,开始讲诉之前发生的事,说他怎么英勇,力战群雄,惜败白万剑,讲到惊险之处,闵柔不由得惊呼,然后连忙安慰儿子。   石清也在一旁听着,听到石中玉勇敢站出来争夺掌门时也不禁有些赞赏,同时也有些担心。   石破天自石中玉开讲时就坐在了石中玉身旁,静静地看着石中玉的讲话,眼神专注,心绪复杂。   石中玉一门心思地想要掩饰自己的心思,自是没有发现石破天的动作。   “哒哒哒……”脚步声从门外传来,他们打开了石门,叫道:“哪一位是长乐帮的石帮主,我们雪山派的掌门有请。”   “我是。”石破天站了起来说道。   “你们有什么事?”石中玉戒备道。   “我们掌门人有事相商。”那人恭敬答道。   石破天道:“我跟你们去。”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道:他会想办法救石中玉的,他不想看到他受到伤害。天知道,之前他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看不到石中玉,有多担心害怕。   石中玉看到石破天坚定的眼神,也说不出阻止的话了,嘱咐道:“你要小心。”早知道就不带石破天来雪山派了,谁预料得到侠客岛竟然无丝毫危险,雪山派反而步步危机,他本来是想……谁知道连累了他。   “这位雪山派的师兄,不知贵派什么时候可以放我们出去?”石清插话道。   那人倒是恭恭敬敬地回答了:“石庄主、石夫人,此事事关重大,在下也不清楚。”说完领着石破天走了,剩下他们一家人在石室里。   “爹、妈,是我连累了你们。”石中玉有些愧疚。   “胡说什么呢,儿女是父母的债,你是我们的儿子,说什么连累不连累。”闵柔摸着石中玉的头轻声说道。   石清也说道:“玉儿,不必多心。”心里觉得老怀宽慰,儿子终于懂事了。   “嗯。”,石中玉有些哽咽地应道,他觉得眼眶有些发热,这就是父母吗?   一时之间寂静无言,三人倚靠在一起,温情脉脉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   ☆、第二十八章 心事   石破天已经出去好一会儿了,石清和闵柔靠在一起,石中玉单独找了个角落坐着,三人都沉默着,静静地着等待石破天。   石室里寂静无声,只有三人的呼吸声在此起彼伏。越是安静的环境,越是能引发人的思绪,石中玉来时回想穿越以来遇到的所有事情。   刚开始从青楼里醒来,面对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人,还有失去的记忆,心里全是茫然无措,天大地大,无处安家,只得四处流落。后来更莫名遭到追杀,仓皇逃离,心里的恐惧害怕一下子爆发了出来,为什么要拿剑指着我,我做错了什么吗?是啊,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,说不定他是个无恶无做的坏人呢。   他小心翼翼地逃开,小心翼翼地避着所有人,生怕他们哪一个就会拿剑刺了过来,心惊胆颤地匆匆逃离这个地方,知道上了船,只剩下自己的船夫的时候才把心稍微放了下来。   遇到石破天是个意外,一个美丽的意外,这小子傻乎乎的,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,一点心机城府都没有,不过也正是这样,他绷紧的状态在遇到石破天之后松了下来。他不认识自己,不是自己的仇人,又是这样一个待人真诚的人,石中玉理所当然地对石破天有了好感。   石破天是石中玉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朋友,第一个的分量总是比较重的,对记忆空白的石中玉来说,他就是最重要的人,不过那时石中玉还只是把石破天当成一个朋友。   石中玉对石破天起了心思是在之后的相处的日子里萌发的。当时他被废了功夫,身体虚弱,全靠石破天的悉心照料,才得以痊愈。在那段时间,石破天天天给他输内力疗伤,在加上做得一手好菜,家务也做得好,对石中玉的照顾十分周到。石中玉对这个朋友十分感激,毕竟他们相识也不过一日,石破天却能这样细心照料他,他觉得这个朋友交得太值了,以后一定要回报他。   再后来,石中玉他的伤好了,石中玉无处可去,就随着石破天去找他妈妈,想着既可以帮上石破天的忙,也可以给自己找个目标。却不曾想到,自己竟不知何时对石破天起了不一样的心思。他想抱抱他,亲亲他,想和他一直在一起,可是,不能说,不能让石破天知道,这是不容于世的感情。   石中玉小心地克制自己的感情,不让石破天发现,不知是他掩饰得太好,还是石破天太迟钝,两人一直保持的至交好友的程度。之后石中玉却意外遇到父母,石中玉干脆随父母离开,好冷却一下自己的心,他想着,也许离远一点就能放下自己对石破天的心思了。   二人就此分离,石中玉想北往凌霄城而去,石破天向南飘零,天各一方。石中玉却半路恢复记忆,穿越前的记忆和原石中玉的记忆。石中玉在心里感叹:啊,原来他本来就喜欢男人,难怪会喜欢上石破天,毕竟他那么好。   混杂了原石中玉的记忆,和石破天说的被误认为长乐帮帮主之事,知道长乐帮的人想要让石破天当挡箭牌,本来是选中他的,不过他发觉了内情,逃了,想来他们是看到二人容貌相似,便想着让石破天顶替。   石中玉喜欢石破天,自然不愿他到侠客岛赴死,就算只是朋友,石中玉也是不愿牵连他的,两人怎么说也共过患难。于是石中玉请求父母半途折回,解决长乐帮之事。   却没想到人是及时到了,事态发展却不按他的想法来。叮叮当当趁他不注意点了他的哑穴,石破天这小子上赶着去送死,最后还是让石破天接了铜牌。石中玉心里无奈、愤怒、还有悲伤,可木已成舟,想着两人能多相处一些时间,就邀他上了雪山派。   石中玉心里是矛盾的,想着石破天活不了多久了,干脆告诉他自己的心意算了,又觉得这种感情不容于世,万一他不接受,两人岂不是要形同陌路,怀着这种矛盾的心情上了雪山派,不料雪山派来阴的,给他们下了药,把他们关了起来,石中玉心里很后悔连累石破天。两人逃出了石室,却遇到是雪山派内乱,他趁机在雪山派众人刷新了一下存在感,修正他们对于石中玉的认知,想着能减些罪。他的目的达到了,白万剑果然对他的态度好了许多,后面还让他们一家人团聚。   只是石破天,现在他被单独叫了出去,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事,石中玉心里实在是十分担忧。时间说快不快,说慢不慢,在石室里也弄不清楚时间流逝,不知过了多久,终于有人来了。   “石兄、石嫂,小弟来接你们了。”来人是封万里。   “封二弟,小儿的事……”石清迎上前来,有些迟疑。   “师父。”石中玉喊道。   封万里道:“你不用再叫我师父了。”   “师父!”   封万里继续说道:“石中玉犯下大错,从今天起,逐出师门,从此你和雪山派再也无任何瓜葛。”   “这……”石清、闵柔既惊又喜,儿子和雪山派毫无瓜葛,不就是说雪山派不再追究石中玉的过错,可逐出师门,从此被江湖中人耻笑,他们只能安慰自己说,好歹保住了性命。   封万里道:“石兄、石嫂,我送你们下山。”   “好的,有劳贤弟了。”   “师……”“父”字被封万里一个眼神示意吞到肚子里了,“封二叔,跟我们一起来的石破天如何了?”石中玉语气有些急切,“他之前被单独带出去了。”   封万里不急不缓地回道:“他没事,现在正和师父在一起切磋。”边说便帮石清夫妇二人解开镣铐。   石中玉还想再问,封万里却不理会他,自顾自地领着三人往凌霄城们而去,和石清不时说些话。   石中玉边走着便仔细听着石清、闵柔和封万里的对话,石清正询问封万里放他们出来的缘由。封万里说是石破天提出的这个条件,放他们一家人离开,然后他和白自在切磋。   石中玉惊呼,上前拉住封万里衣角:“这……阿天他没事吧,没受伤吧?”   石清、闵柔也关切的问道:“石小兄弟没事吧?”   “石少侠内力深厚,竟和家师打了个不相上下。”封万里有些佩服地说道,“家师嗜武成痴,便留石少侠下来,方便时常切磋一下武功。”   石清知道封万里的为人,他这么说就是无事了,也就不再追问,只询问二人比试的细节。   一边说一边走,很快就到了凌霄城门口,有三人正在那里等着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   ☆、第二十九章 送别      石中玉一边说一边走,很快就到了凌霄城门口,有三人正在那里等着。   这三人正是白万剑、李信和石破天。   石破天看到石中玉一行人的到来,欢喜地迎上前去,对封万里和石清夫妇一一问候之后,就站到了石中玉跟前,满脸笑意地看着他。石破天一脸邀功地对石中玉道:“阿玉,你没事了,他们不会再为难你了。”   “你……”石中玉一脸复杂地看着石破天,他没想到事情会这样解决,他以为最好的结果也是他付出一定的代价,才能获得雪山派的原谅,却……到头来还是他拖累了别人。   石清拱手郑重地对石破天行了一个大礼:“多谢石少侠的相救之恩,我们全家人都欠你一条命,以后若有差遣,石清必不容辞。”   闵柔也说道:“是啊,小兄弟,你救了我们一家人,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,尽管吩咐。”   石破天连连摆手,上前扶起石清夫妇:“使不得使不得,石庄主、石夫人,你们是好人,阿玉又是我的好兄弟,我帮忙是应该的。”   石清夫妇却坚持行完了大礼。   石清夫妇行完礼后便去更白万剑和封万里两人交谈道别了,留下石中玉他们三个年轻人在一起。   石中玉心中深觉对石破天亏欠良多,偏偏石中玉又恋慕他。无以为报,唯有以身相许,吗?他倒是想许,可别人不一定要呢。因此面对石破天,石中玉有些无话可说。   石破天是觉得他擅作主张,刚刚又被石清夫妇行了那么大一个礼,有些不好面对石中玉,因此也不说话。   李信看着眼前沉默诡异的气氛,实在受不了,开口打断了沉默:“石……我还是叫你老乡吧,一想起你名字我就想杀人,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?”   “我,我不知道。”石中玉有些茫然,本来他是决定上雪山派请罪,这肯定会有所损伤,然后他会养好伤,最后陪石破天闯一闯侠客岛,如今,侠客岛根本就没有危险,他也就没必要去了,“我大概是跟着父母,和他们一起。”   “阿玉,你生气了吗,因为我自作主张。可是,我只是想救你。”   “我没生气。”他有什么资格生气呢?石中玉苦笑,“我只是觉得我欠你的太多了。当时我武功全废,你帮我疗伤,照顾我,我当时就想着一定要帮你找到妈妈,回报你。后来……”后来石中玉爱上了石破天,开始躲着他,“你又帮我顶了长乐帮的帮主,接了铜牌。”虽然现在知道侠客岛无害,“现在你又帮了我,我感激你还差不多,怎么会生你气?”   “阿玉,你千万别这么说。”石破天语气有些惶急,“你是我最好的朋友、兄弟,我不帮你帮谁?我不想你受到伤害。”   是的,当他知道侠客岛有去无回的情况时,就想着还好阿玉不是帮主。在凌霄城被下药昏迷后,第一个想法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危,而是石中玉的,当醒来看不见石中玉的身影,心里的焦躁不安,让他第一时间逃出了石室,去寻找石中玉。当看到被锁链缚住的石中玉时,心里好心疼。他就想着,不能让阿阿玉受到伤害,他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兄弟(嗯,这位还没开窍呢),他一定要救他。所以他才会答应和白自在比试,答应陪他切磋,以此换取石中玉的安全。   “可是我也不想你受伤啊,你是我……”爱的人,“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和兄弟。”石中玉急得放大了声音。   “好了,好了。现在不是没事吗?”李信听得他们的对话越发觉得奇怪,“不想你受伤”什么的,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,听得他们好像有吵起来的趋势,只得赶紧调停道。   两人都不说话了。   李信拍拍石中玉的肩膀,语气有些伤感:“老乡啊,你要走了,好好保重啊。”   “嗯,老乡,你也是,嗯,还有祝福你抱得美人归。”石中玉取笑道。   李信想起阿绣,只“嘿嘿”地傻笑。   另一边长辈们的谈话也结束了。   “石中玉,希望你好自为之。”白万剑语气有些不好,却也没有为难他们。   石中玉示意石破天该走了。   石破天道:“阿玉,白前辈说要和我切磋武功,要留我一些日子。”   石清夫妇只和石破天道别,然后转身告辞离去。   “你……你保重。”石中玉说完转身跟在父母后边。   冰雪茫茫,三人的身影越来越远,石破天站在城墙上,直到看不见他们了,才转身回凌霄城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   ☆、第三十章 前世   话说石中玉一家人离了雪山派,径直往玄素庄去,石中玉多年离家在外,现在终于可以归家了。   石中玉自解决了雪山派之事,可以算是把前身留下的债都解决得差不多了,石中玉现在是无债一身轻,从此以后可以凭自己的心愿做事,可是说是海阔凭鱼跃,天高任鸟飞。不过石中玉心里却不大痛快,他的自由,都是石破天为他换来的,长乐帮、雪山派,要不是有石破天在,他现在哪里能这么的自在。而且……石中玉心里总是觉得对石破天十分愧疚,这下子自己的心思更加难以告知与他。   石清夫妇也知道雪山派之事的解决自己家对石破天亏欠良多,是以这一路上的心情也不大明朗,等三人回到玄素庄,看到被火肆虐过后的满地残骸,才恍然想起来,玄素庄早在多年前就被白万剑一把火烧了,这下心情更是郁郁。   无奈之下,三人只得先在附近的农庄借住,同时重建玄素庄。   石中玉最近有些心不在焉,闵柔发现下了凌霄城之后,石中玉就开始这样了。在路上的时候还不明显,只是骑在马上的时候,偶尔会望着前方,眼神迷茫。闵柔也只以为是儿子是担心石破天,加上离家太久,近乡情怯。回到玄素庄的时候,这种状况更加明显了,时不时就发呆。   闵柔担心之下询问,得到的也只是担心石破天这个朋友,或者是近乡情怯,或者是愧疚累得玄素庄被烧,石中玉被问多了也注意以来,看着倒是觉得精神好了许多。   石中玉在想什么呢?   之前的原因的确有一部分,不过李信已经说了石破天是这本书的主角,是大气运者,怎么样都不会有事的,最大的隐患侠客岛也无危险,石中玉之前担心石破天去送死的担忧已无。   他在想,他以后该何去何处?   石中玉之前一直在努力解决前身留下的恩怨,有事情忙着才不会想东想西,如今事情都解决了,他才有足够的时间思考自己以后的生活。   首先是石破天,他们的关系到底该怎么办?石破天一直拿他当最好的朋友,而自己却对他有这样的心思,可是要他面对自己喜欢的人而不露半点端倪,实在是强人所难,若是被发现……不行不行,石中玉不停地摇头,怕是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吧。如果远离,他,舍不得。舍不得石破天对的好,对他的照顾。   难办。   而且,按照一般人的生活轨迹,成家、立业,现在他已到弱冠之年,父母不久以后怕是会安排他娶妻生子,可是自己对女人根本没有感觉。至于立业,有父母留下的家产,只要他不是太过无能纨绔,总能养活自己,在现代的时候,自己怎么也算是月薪上万的精英白领,这点倒不用担心。   石中玉他本身就不是个有野心的人,最大的愿望就是大学毕业以后能找到一个好工作养活自己,最好再找个知心的爱人陪伴。要说这样的愿望看起来真是十分简单,也不难实现,他的成绩优异,为了负担学费也有在外面打工赚钱,找个好工作不难。而且他乐观开朗、待人有礼,学校里也有不少女孩子的青睐。   他的人身本该一帆风顺、波澜不惊。可是,他喜欢男人,刚发现时,他简直整个人都要崩溃了,很有一种破罐子破摔、自暴自弃的冲动。同性恋,那是被人诟病的存在。他还记得隔壁班的一位男生被发现时同性恋时,同学对他的辱骂,后来那个男生受不了了,只好退学了。   他要怎么办?绝对不能被人发现。   于是他开始交女朋友,他想证明:看,我还是喜欢女孩子的。牵手,没问题,亲吻,也没问题,再想进一步,他不行了,没感觉。他安慰自己说,一定是因为我还不够爱她,于是他再找了一个女朋友,还是没用,他接连找了好几个,可是,都不行。她们都只觉得他保守知礼,哪里知道他是心有余而力不足。   他认命了,他是天生的同性恋。   他想,一个人也无所谓,反正从小到大,他都是一个人过来的,这时他反而有些庆幸他是孤儿,不用担心父母的反对。   只是,一个人,还是太孤独了。就像火影里我爱罗说的,人总敌不过孤独。就算他身边有很多的朋友,但那也只是朋友,不会一直陪着你。随着周围的朋友一个个的都交了女朋友,只有他一个人还形单影只,这种感觉就越加强烈。   那时候,他出现了,他相貌俊朗、温和有礼,又因为是同一个社团的小师弟而对他多加照顾。所以他简单地就喜欢上了他,他偷偷暗恋着他,努力帮上他的忙,只想离他近一点。有时候他也会在心里偷偷的暗想,他现在也没有女朋友,他又对我这么照顾,我,是不是可以……   他纠结了好久,最终还是决定告诉他,男人怎么能这么畏畏缩缩,而且,学长是那么好的人,就算不喜欢也不会觉得他……大不了一拍两散,从此陌路人。   他精心准备策划了好久,买了学长最近看上了那一款手表,当做告白礼物。当时学长说了什么已经记不得了,只记得他告白的一瞬间,学长的脸色有些难看,可他还是温言安抚了他的不安,并委婉拒绝,他当时只以为学长被吓到了。   学长说以后还是朋友,请他把心思刚在别的地方,学业重要。可他没想到从那天开始,就有人对自己指指点点。开始他并没有当回事,还是舍友发现了回来询问,他才发现有人传播他是同性恋的消息。   他一直隐藏得很好的,除了……他没跟别人说过,而且,他还交过女朋友。   舍友义愤填膺说:是哪个混蛋在造谣,咱们家玉哥明明还交过女朋友,去他妈的的同性恋。让我知道是谁在造谣,揍他丫的。   玉哥,你怎么了,脸色怎么这么难看?   石中玉不去想那个可能,可他还是偷偷跑到了社团活动室,这个时间,他应该在的。果不其然,里面正在大声谈论着什么,主角正是他。   你不知道啊,他竟然是同性恋,前几天还对我告白来着,真是恶心……   “砰!”他推开活动室的门,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几个人。   也许是说人坏话却被本人抓个正着,他干脆当面说了:“你这个恶心的同性恋,亏老子把你当朋友,你竟然对我有那么龌龊的心思。”   不,我只是喜欢你而已……   其他人也在一旁附和:   “真没想到,看着人模人样的,竟然是同性恋。”   不,不是这样的……   “真恶心。”   不……   “恶心的同性恋。”   不是……   冷意从心脏一点一点地蔓延到了全身,他只觉得像是赤身站在雪地里,身体慢慢地变得麻木。   “砰”的一声,他用力踢了一脚房门,瞬间寂静。   他鞠了一躬,大声道:“学长,对不起!那天我喝醉了,所以才会拉着学长告白,我把你当成我暗恋的女生了,事后我觉得不好意思,所以才没说,没想到学长误会了,真是对不起。”   那人僵笑道:“没事,你不是喝醉了吗,我跟他们开玩笑呢。”   其他人也附和道:“是啊,我们开玩笑呢。”   这风波总算平稳了下来,只是,受过的伤害就算是结痂了也会有伤疤留存。   他更加不敢让人知道真相了,他陆陆续续地又交了几个女朋友,他不想耽误那些女生,选择的都是平时比较常换男朋友的,直到再没人提起这件事,他才停止了这种行为。   一直到,他出了车祸,穿越到几百年前。   只是没想到穿越到这里时竟然失忆了,穿越的还是一本书里面,还爱上了这本书里的主角,搅了他的姻缘。   他无牵无挂,到哪里都无所谓,而且,现在他还有了疼爱他父母。如今,诸事已定,他要在这个时代生活下去。   他是不可能娶妻的,他对女人一点感觉也没有,也不想她们守活寡,这个时代对女人更加苛刻,可父母不会允许他孤身一辈子的。他不想忤逆父母,可若是说了实话……现代社会都如此,更何况是更封建的时代。   阿天,我该怎么办?   阿天,你还好吗?   阿天,我好想你。   阿天,我喜欢你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石破天:阿玉,我也好想你。   ☆、第三十一章 交谈   石中玉这边正在如火如荼地重建玄素庄,另一边,石破天还在凌霄城,时常与白自在比试切磋。李信得了空,也会与石破天比上几招,这么天天比着,石破天的武功倒是越来越好了。   院子里刀光剑影,一个兵器碰撞的声音不断响起,一个青衣,一个白衣,身影不断交错,叫人眼花缭乱。   “好了,好了,我认输。”那个身穿白衣的男子开口认输。   青衣男子将手中的剑从白衣男子的颈侧拿开,拱手道:“李信,承认。”   这白衣男子便是李信,另一人则是石破天。   石破天自那日被留在雪山派,白自在天天找他比试,这一比试,白自在就发现了,石破天的武功其实根本就比不上他,只不过他们当时比拼的是内力,这小子内力深厚,能和他不相上下,可武功招式就差了许多,连雪山派三代的许多弟子都比他要好。不过这小子悟性极高,往往别人使过一次,他就能记得差不多,并将招式使出个七八分来。   白自在生了爱才之心,想收他为弟子,不过又想到当初他们比试可是平手的,又不好意思起来,到最后也没说出口,只是每次比试的时候都用心引导石破天的招式,替他喂招。同时把孙女婿扔出来和石破天比试,调教一下这个拐走自己孙女的小子。   这小子不用说就是李信了,李信倒是欣然应战。再怎么说,他也在这个世界待了二十多年了,虽没有主角的奇遇,但武功也是勤勤恳恳练出来的,再加上他资质不错,武功也算略有小成,虽比不上石破天这个主角,但也直逼白万剑了。   所以这比试刚开始时,通常是石破天磕磕绊绊地应对李信的招式,然后石破天越来越应对自如,最后利用深厚内力反压李信一头,不过越到后面,石破天的招式应对技巧都练起来了,李信压着石破天打的时候也越来越少。不过李信经此武功也有所提升,算是共同进步。   看着石破天的武功一天比一天厉害,李信真有些羡慕嫉妒恨了,不过他是个豁达的,只是又更加勤快的练习了而已,只是心里还是有些酸酸的,他肿么就没有什么奇遇呢。   这一日,二人又在院子里比试了起来,以石破天把剑架在李信脖子上为止。   待石破天将剑移开,李信一把扔了剑,很光棍地直接靠坐在墙边,石破天也不意外,因为这李信可不是第一次这样了。石破天将剑还鞘,也跟着坐在旁边。   李信转过头来看了石破天一眼,拍拍他的肩膀:“喂,石破天,你可真厉害啊,怎么每次都你赢。”   石破天笑笑,并不回答。   李信也不等他回答,又说了下去:“不过你是仗着有奇遇所以才有这么深厚的内力,我内力比不过你,招式可比你厉害多了,你等着,我总有一天会超过你的。”   石破天仍然不说话,显然是习惯了李信这般的说法。   “啊,不知道石中玉这小子怎么样了?”   “是啊,也不知道阿玉怎么样了,已经过了一个月了。”   “你放心吧,石中玉和他父母在一起,而且现在他不是改邪归正了吗。”准确的说是换了一个人,从上次的相处来看这个老乡是个好的,不会像原来的石中玉那样到处拈花惹草、惹是生非,“只要他好好的待着,不会有事的。”   “好了,休息够了,我们再来比划比划。”   石破天抛去多余的思绪,起身和李信再战。   石破天这些时日过得是十分充实,习武、练剑,和白自在比试,和李信切磋,偶尔也与白万剑比上几招,武功进境很快,也交到了李信这个新朋友。   李信的感觉和石中玉有点像,说话的方式,看问题的角度,还有偶尔脱口而出的让人不明其意的词句,石破天心想,他们以前一定是很好的朋友吧。因此石破天倒是常常想李信询问石中玉的事。   可李信那里知道石中玉以前的事,他们只不过是来自同一个地方罢了,不过同为现代穿越者,他们也有着许多的共同点,在加上李信了解石破天秉性善良,倒是同他说了许多现代人的观念。   不过每次看见李信和阿绣相处,两人眉来眼去的打情骂俏的时候,总觉得自己好多余的样子,这个时候便会更加的想念和他相伴许久的石中玉。那时,只有他们两个漂泊江湖,患难与共,虽然石中玉失去记忆,自己也前路迷茫,但是没有这后来的许多纷争,倒是自在逍遥。   往事不可追,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一切纷争。   时光飞逝,很快就到了十二月初五。   侠客岛之邀,就在眼前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   ☆、第三十二章 送别   十一月底,石清夫妇收到石破天来信,石中玉随父母前往南海之滨的一个小渔村。   十二月初五,石中玉一行刚好赶到,与石破天汇合,不知为何,却不见李信和雪山派众人。   原来在侠客岛送出的两块铜牌反面,刻有到达该渔村的日期、时辰和路径。想来每人所得之铜牌,镌刻的聚会时日与地点均有不同,李信与白自在二人均先行一步了,是以石中玉一行到达之后,发觉渔村中并无他人,只有石破天一人。   却是雪山派之人都去相送李信与白自在了,而石破天又与雪山派其他人并无干系。   石破天知道侠客岛之行甚是凶险,想着去侠客岛之前见一见石中玉,他又不识多少字,便托李信帮他写了信给石清夫妇,希望他们来给自己送行。   所以石中玉他们到了之后,只看到石破天一个人站在村头遥望着远方。   “阿天!”石中玉心脏猛的一缩,看着石破天一个人孤零零的,不禁觉得心疼。   石破天回过头来,望着他们笑。   “小兄弟。”石清夫妇一起喊道。   “石庄主、石夫人,阿玉!”喊到后面,语气不觉轻快了几分。   石清夫妇疑惑,为何只看到石破天一人,疑问道:“小兄弟,为何只有你一人,雪山派威德先生何在?”   石中玉也十分疑惑,还有些埋怨,雪山派的人怎么不来送一下石破天,也用着不解的眼神看着石破天。   石破天答道:“我们到达的时间和地点并不一致,雪山派众人都去相送白前辈和李兄弟了。”   “原来如此。”石清夫妇叹道。   雪山派那么多人怎么就没一个来送你?石中玉有些迁怒,但他也不好再父母面前说,只得心里愤恨地骂雪山派之人不讲义气。   他对雪山派还是有些怨气的。   石清夫妇同石破天寒暄了一阵,便自到茅屋中歇足。   石破天精神很好,拉着石中玉到了海边。   石中玉知道侠客岛的事,所以并不担心石破天的安危,当下也跟着石破天跑到海边,说起来,他还没看过大海呢。   两人双双奔到海边,随意地坐在了沙地上。   石破天道:“阿玉,我要去侠客岛了。”语气有些低沉,显是想到了侠客岛的凶名。   石中玉赶紧回答:“阿天,你别担心,侠客岛并无危险。”   石破天道:“江湖中人都说侠客岛有去无回,不知多少人折在那里。”   石中玉坚定的看着石破天:“你相信我,侠客岛只是……”石中玉迟疑一下,他不好说他知道侠客岛的内情,“这个我也不好说,反正那里不想他们说的那么凶险,只要你想回来就可以回来。”石中玉又补了一句,“你知道我从没有骗过你。”所以你不用担忧侠客岛了。   石破天愣了一会,然后灿然一笑,心里的些许担忧也放下:“阿玉,谢谢你。”   石中玉呼吸一窒,有点被这个笑容炫到。随后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,重重地拍了一下石破天的肩膀:“你我兄弟,说什么谢呢,你不也帮了我那么多么。”   石破天对着石中玉傻笑,不再说侠客岛的事了,转而与石中玉说起了他住在雪山派时发生的事。   石中玉也与他说他与父母下山之后的事。   两人说到有趣的事时,也会相视一笑,有时也会有争论,两人据理力争,谁也说服不了谁,便打闹了起来,在沙地上滚了好几圈,石破天仗着内力深厚,体力好,直把石中玉按在沙地上,挠他的痒痒,石中玉笑个不停,连连求饶才教石破天停了下来,最后两人浑身都沾满了沙子的,躺在海边沙滩上大笑。   两人站起身来,努力拍干净脸上、手上、身上的沙粒,连头发里都有。此时两人身上的衣服都皱成了咸菜,还有些拍不掉的污渍,头发也乱糟糟的,看着对方同样狼狈的样子,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。   此时海斜阳渐渐落下,两人玩闹够了,相携着回到渔村的茅屋,先洗了个澡,换了一身衣裳。石中玉先是赶路,后来又与石破天玩闹,有些疲累了,换了衣裳想着先歇息一会,不想竟直接靠在床沿上睡着了。   石破天进屋时看到的就是石中玉坐在床沿,靠着墙边,头一点一点的样子。石破天看他睡的熟,不好叫醒他,便伸手揽过他,让他躺在床上睡。   石破天坐在床边,看着石中玉的睡颜,看的有些出神了。这张脸明明跟自己长得很像,却是不一样的性格。皮肤比他要白,嘴巴比他的好看,眼睛闭着,不过醒着的时候也比他的要好看。总之就是,他们明明长得很像,阿玉为什么就是比自己好看呢。石中玉坐在床边,一直坐到了侠客岛来人。   到得傍晚时分,忽有一名黄衣汉子,手持木桨,来到渔村之中,朗声说道:“侠客岛迎宾使,奉岛主之命,恭请长乐帮石帮主启程。”   石清夫妇闻声从屋中走出。   石中玉听到声音也醒了过来,一睁眼,就与石破天的视线对了正着,石破天扭过头,不去看石中玉,径直站了起来,朝屋外走,同时说道:“阿玉,侠客岛来人了。”   石中玉看着石破天的样子,有些不解,发生了什么事,石破天怎么感觉有些心虚。他睡了有半个时辰,精神正好,看着石破天出去,也立马整理衣裳,随后出去。   石清夫妇看着石破天和石中玉一前一后从茅屋中出来,想着他们两的感情一向很好,此时石破天要赴侠客岛邀约,两人从此要生死两别,不禁感到悲伤。   那汉子走到石破天身前,躬身行礼,说道:“这位想必是石帮主了。”   石破天道:“正是。阁下贵姓?”   那人道:“小人姓赵,便请石帮主登程。”   “慢着。”石清伸手拦住那黄衣汉子,“我等亲友也想赴贵岛观光。”   那人道:“这就为难了。小舟不堪重载。岛主颁下严令,只迎接石帮主一人前往,若是多载一人,小舟固须倾覆,小人也是首级不保。”   石清道:“那就得罪了。”说着欺身而上,手按剑柄,闵柔跟石清一般动作。   那人对石清夫妇毫不理睬,向石破天道:“小人领路,石帮主请。”转过两处山坳,沙滩边泊着一艘小舟。这艘小舟宽不过三尺,长不过六尺,当真是小得无可再小,是否能容得下两人都很难说,要想多载一人,显然无法办到。   那人说道:“各位要杀了小人,原只一举手之劳。那一位若是识得去侠客岛的海程,尽可带同石帮主前去。”   石清和闵柔面面相觑,没想到侠客岛布置得如此周密,连多去一人也是决不能够。各人只听过侠客岛之名,至于此岛在南在北,邻近何处,却从未听到过半点消息,何况这“侠客岛”三字,十有八、九也非本名,纵是出惯了洋的舟师海客也未必知晓,茫茫大海之中,却又如何找去?极目四望,海中不见有一艘船只,亦无法驾舟跟踪。   石中玉听李信说过这些事,并不担心,石破天也安抚道:“石庄主、石夫人,不必担心,侠客岛并无甚危险。”   石清夫妇只当石破天在安慰他们,并不相信,只是他们也无法可想,便越发觉得愧对于石破天,觉得石中玉当初真是十分顽劣。   石清道:“小兄弟,在岛上若是与人动手,你只管运起内力蛮打,不必理会什么招数刀法。”他想石破天内力惊人,一线生机,全系于此。   石破天道:“是。多谢石庄主指点。”   石中玉也道:“阿天,你多加小心。”   当下石破天和石中玉三人分手,走向海滩。   那黄衣汉子微微一笑,踏入小舟之中。石破天向石中玉他们举手告别,跟着上船。那小舟载了二人,船边离海水已不过数寸,当真再不能多载一人,幸好时当寒冬,南海中风平浪静,否则稍有波涛,小舟难免倾覆。侠客岛所以选定腊月为聚会之期,或许便是为此。   那汉子划了几桨,将小舟划离海滩,掉转船头,扯起一张黄色三角帆,吃上了缓缓拂来的北风,向南进发。   石中玉看着石破天的小船渐渐远去,兀自站在海滩边的悬崖上凝望,直到载着石破天的小船消失在海天之间,方才回身离开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发现BUG,这时是十二月,冬天呢,玩水什么的,不大可能啊。   ☆、第三十三章 等待   说到石中玉送石破天去往侠客岛,石中玉经由李信告知侠客岛内情,对石破天倒是不担心。只是此事不可对人言,不然他无法解释他为什么知道侠客岛的情况,而且说了大概也没人相信,所以李信也并未告知他人。   石中玉与李信来自同一个地方,许多事情李信只能同石中玉这个老乡说,只有他们知道切糕和茶叶蛋的另一层含义,是以李信才会将内情告知这个竟然没看过小说的石中玉。   李信只能拼命安抚阿绣和史婆婆,他此行一定会无事,可怜李信说实话却没人相信,别人都只当他在安慰人。   石中玉也是同样的苦逼,石破天表面看着云淡风轻,和平时没多大差别,可石中玉却知道石破天并不想他表现的那么无所谓。侠客岛凶名赫赫,石破天也是惜命之人,怎么可能会不担心害怕。   石中玉刚才和石破天玩闹说话的时候就发现了,石破天在提到侠客岛时,眼神中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担忧恐惧,如果不是石中玉时时关注着,恐怕也会错过这一丝情绪。所以石中玉才会和石破天说侠客岛并没有危险,他知石破天一向信他,这番话能让石破天安心不少。   石中玉看着小船渐渐远离,直到消失在海天之间,他定定地站在山崖上,思绪莫名。   石中玉并没有离开海边小茅屋,而是和父母一起在这里暂住了下来。后来石清夫妇偶遇雪山派众人,于是邀他们结伴在此等待。只是雪山派众人对石中玉犹有芥蒂,特别是阿绣和史婆婆、白万剑等人,两边便稍住远了一些。另有人时时警惕,担忧石中玉“重蹈覆辙”。石中玉无奈苦笑,只得故意避开他们,眼不见心不烦。   第一天,海边风平浪静。   石中玉早起先练了一套剑法,如今他虽然内力尽失,但父母仍然督促着他学武,练不了内家功夫,还可以练外家,行走江湖,没有武艺傍身可是寸步难行。石中玉也知道这个道理,所以乖乖地听父母的话,每天定时练剑法。   练过剑法,吃完早餐,石清、闵柔便和石中玉讲一些江湖典故,孔孟儒道,之前没教养好石中玉,导致他犯下大错,石清夫妇已是万分悔恨,于是现在便加倍弥补,力争把石中玉教育成五讲四美,尊师重道,仁义为先的五好青年。   石中玉无法,他总不能说原来的石中玉已经去了,现在这个绝对是根正苗红的好青年一枚,不用再教育了。   然后是午餐,午餐过后小憩一个时辰。   下午是招式对练,由闵柔主导,教会石中玉招式应对之法。又一个时辰过去。   接下来是自由活动时间,石中玉跑到了海边,就是之前石破天和石中玉话别的那个地方,静静地看海、发呆。   火红的夕阳停靠在海平面上,将海水染红了一大片,映着同样热烈的火烧云,有种惊心动魄的美。石中玉看着斜阳西落,心情总会平静下来,思绪也变得通透空明,不用再思考什么烦心事。   夕阳渐渐落入海平面下,天色慢慢的暗了下来,石中玉起身,归去。   晚餐。歇息。   第二天,晴空万里。   石中玉重复了前一天的行程。   第三天,多云。   依旧。   第四天,腊八,天色晦暗。   石清夫妇早早吩咐人准备好了腊八粥,一家人过起了小年。   石中玉心里很高兴,他也有父母了。   第五天,冰凉的雨丝打湿了屋檐,外面下起了下小雨。   傍晚时分,石中玉留在了屋子里,练字,字迹依旧歪歪扭扭,石中玉也是个不学无术的主,有了他的记忆也没法让他的字写得好看一些。现在他正在练三字经。石清夫妇见石中玉用心练字,安心不少。石中玉却是想着,等他练好了,可以教石破天,而且,他安安分分的也会让父母放心。   第六天,雨停了。   偶遇阿绣和史婆婆,史婆婆对他怒目相向,阿绣也避而远之。石中玉哀叹一声,这又不是我造的孽。   第七天,第八天,……   日子一天天过去。   第二十五天,除夕。   一家人开开心心地过年,放鞭炮、看烟火,守岁。石中玉有些遗憾,石破天不在这里,还有石破天的妈妈也还没找到,他们团圆了,石破天却还在陌生的侠客岛。   第二十六天,新的一年。   ……   一个月过去……   两个月也过去了……   转眼间三个月也要过去了……   天气早已转暖,春回大地,地上的青草越来越绿。石中玉站在海边悬崖上,望着远方,思念沉淀。   石破天跟着那黄衣汉子上了船,那汉子将小舟划离海滩,掉转船头,扯起一张黄色三角帆,吃上了缓缓拂来的北风,向南进发。   入夜之后,小舟转向东南。在海中航行了三日,到第四日午间,屈指正是腊月初八,那汉子指着前面一条黑线,说道:“那便是侠客岛了。”   石破天极目瞧去,也不见有何异状,一颗心却忍不住怦怦而跳。   又航行了一个多时辰,看到岛上有一座高耸的石山,山上郁郁苍苍,生满树木。申牌时分,小舟驶向岛南背风处靠岸。那汉子道:“石帮主请!”只见岛南是好大一片沙滩,东首石崖下停泊着四十多艘大大小小船只。石破天心中一动:“这里船只不少,若能在岛上保得性命,逃到此处抢得一艘小船,脱险当亦不难。”当下跃上岸去。   那汉子提了船缆,跃上岸来,将缆索性系在一块大石之上,从怀中取出一只海螺,呜呜呜的吹了几声。过不多时,山后奔出四名汉子,一色黄布短衣,快步走到石破天身前,躬身说道:“岛主在迎宾馆恭候大驾,石帮主这边请。”   石破天关心李信和白自在,问道:“雪山派掌门人威德先生和芜湖帮李帮主已到了么?”为首的黄衣汉子说道:“小人专职侍候石帮主,旁人的事就不大清楚。石帮主到得迎宾馆中,自会知晓。”说着转过身来,在前领路。石破天跟随其后。余下四名黄衣汉子离开了七八步,跟在他身后。   转入山中后,两旁都是森林,一条山径穿林而过。石破天留神四周景色,以备脱身逃命时不致迷了道路。行了数里,转入一条岩石嶙峋的山道,左临深涧,涧水湍急,激石有声。一路沿着山涧渐行渐高,转了两个弯后,只见一道瀑布从十余丈高处直挂下来,看来这瀑布便是山涧的源头。   那领路汉子在路旁一株大树后取下一件挂着的油布雨衣,递给石破天,说道:“迎宾馆建在水乐洞内,请石帮主披上雨衣,以免溅湿了衣服。”   石破天接过穿上,只见那汉子走近瀑布,纵身跃了进去,石破天跟着跃进。里面是一条长长的甬道,两旁点着油灯,光线虽暗,却也可辨道路,当下跟在他身后行去。甬道依着山腹中天然洞穴修凿而成,人工开凿处甚是狭窄,有时却豁然开阔,只觉渐行渐低,洞中出现了流水之声,琮琮铮铮,清脆悦耳,如击玉罄。山洞中支路甚多,石破天用心记忆。   在洞中行了两里有多,眼前赫然出现一道玉石砌成的洞门,门额上雕有三个大字,石破天问道:“这便是迎宾馆么?”   那汉子道:“正是。”心下微觉奇怪:“这里写得明明白白,又何必多问?不成你不识字?”殊不知石破天虽然跟石中玉学了一些字,但只识得一些简单的,“迎宾”二字石破天还尚未学到。   走进玉石洞门,地下青石板铺得甚是整齐。那汉子将石破天引进左首一个石洞,说道:“石帮主请在此稍歇,待会筵席之上,岛主便和石帮主相见。”   洞中桌椅俱全,三枝红烛照耀得满洞明亮。一名小僮奉上清茶和四色点心。   石破天一见到饮食,便想起南来之时,石清数番谆谆叮嘱:“小兄弟,三十年来,无数身怀奇技的英雄好汉去到侠客岛,竟无一个活着回来。想那侠客岛上人物虽然了得,总不能将这许多武林中顶尖儿的豪杰之士一网打尽。依我猜想,岛上定是使了卑鄙手段,不是设了机关陷阱,便是在饮食中下了剧毒。他们公然声言请人去喝腊八粥,这碗腊八粥既是众目所注,或许反而无甚古怪,倒是寻常的清茶点心、青菜白饭,却不可不防。只是此理甚浅,我石清既想得到,那些名门大派的首脑人物怎能想不到?他们去侠客岛之时,自是备有诸种解毒药物,何以终于人人俱遭毒手,实令人难以索解。你心地仁厚,或者吉人天相,不致遭受恶报,一切只有小心在意了。”   他想到石清的叮嘱,但闻到点心香气,寻思:“肚子可饿得狠了,终不成来到岛上,什么都不吃不喝?不过阿玉也说过侠客岛并无危险,想来他知道一些内情,只不知为何不肯说出来,阿玉应该有苦衷,他总不会害我的吧?”当下将烧卖、春卷、蒸糕四碟点心,吃了个风卷残云,一件也不胜,一壶清茶也喝了大半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   ☆、第三十四章 侠客岛   在洞中坐了一个多时辰,忽听得钟鼓丝竹之声大作。那引路的汉子走到洞口,躬身说道:“岛主请石帮主赴宴。”石破天站起身来,跟着他出去。   穿过几处石洞后,但听得钟鼓丝竹之声更响,眼前突然大亮,只见一座大山洞中点满了牛油蜡烛,洞中摆着一百来张桌子。宾客正络绎进来。这山洞好大,虽摆了这许多桌子,仍不见挤迫。数百名黄衣汉子穿梭般来去,引导宾客入座。所有宾客都是各人独占一席,亦无主方人士相陪。众宾客坐定后,乐声便即止歇。   石破天四下顾望,一眼便见到白自在巍巍踞坐,白发萧然,却是神态威猛,杂坐在众英雄间,只因身材特高,颇有鹤立鸡群之意。   李信站在白自在前面,一身白衣,端得是个面容俊朗的江湖少侠,此时他神态拘谨,垂首站立。   大厅角落中一人呜呜咽咽的说道:“她为什么这般骂我?我几时轻薄过她?我对她一片至诚,到老不娶,她……她却心如铁石,连到碧螺山走一步也不肯。”   石破天向话声来处瞧去,只见丁不四双臂撑在桌上,全身发颤,眼泪筱筱而下。石破天心道:“叮叮当当的四爷爷也来了。年纪这般大,还当众号哭,却不怕羞?”   若在平时,众英雄自不免群相讪笑,但此刻人人均知噩运将临,心下俱有自伤之意,恨不得同声一哭声,是以竟无一人发出笑声。这干英雄豪杰不是名门大派的掌门人,便是一帮一会之主,毕生在刀剑头上打滚过来,“怕死”二字自是安不到他们身上,然而一刀一枪的性命相搏,未必便死,何况自恃武功了得,想到的总是敌亡己生。这一回的情形却大不相同,明知来到岛上非死不可,可又不知如何死法。必死之命再加上疑惧之意,比之往日面临大敌、明枪交锋的情景,却是难堪得多了。   石破天打量了一阵,回过神来,走到白自在和李信两人前边,说道:“白前辈,李信,我来啦!”   白自在哼了一声,和石破天打了个招呼:“小子,你可来啊。”   李信也站转过身回道:“石兄弟。”   忽然西边角落中一个嘶哑的女子口音冷笑道:“哼,哼!什么一片至诚,到老不娶?丁不四,你好不要脸!你对史小翠倘若真是一片至诚,为什么又跟我姊姊生下个女儿?”   霎时间丁不四满脸通红,神情狼狈之极,站起身来,问道:“你……你……你是谁?怎么知道?”   那女子道:“她是我亲姊姊,我怎么不知道?那女孩儿呢,死了还是活着?”   腾的一声,丁不四颓然坐落,跟着喀的一响,竟将一张梨木椅子震得四腿俱断。   那女子厉声问道:“那女孩儿呢?死了还是活着?快说。”   丁不四喃喃的道:“我……我怎知道?”   那女子道:“姊姊临死之时,命我务必找到你,问明那女孩儿的下落,要我照顾这个女孩。你……你这狼心狗肺的臭贼,害了我姊姊一生,却还在记挂别人的老婆。”   丁不四脸如土色,双膝酸软,他坐着的椅子椅脚早断,全仗他双腿支撑,这么一来,身子登时向下坐落,幸好他武功了得,足下轻轻一弹,又即站直。   那女子厉声道:“到底那女孩子是死是活?”   丁不四道:“二十年前,她是活的,后来可不知道了。”   那女子道:“你为什么不去找她?”   丁不四无言可答,只道:“这个……这个……可不容易找。有人说她到了侠客岛,也不知是不是。”   石破天见那女子身材矮小,脸上蒙了一层厚厚的黑纱,容貌瞧不清楚,但不知如何,这个强凶霸道、杀人不眨眼的丁不四,见了她竟十分害怕。   突然间钟鼓之声大作,一名黄衫汉子朗声说道:“侠客岛龙岛主、木岛主两位岛主肃见嘉宾。”   众来宾心头一震,人人直到此时,才知侠客岛原来有两个岛主,一个姓龙,一个姓木。   中门打开,走出两列高高矮矮的男女来,右首的一色穿黄,左首的一色穿青。那赞礼人叫道:“龙岛主、木岛主座下众弟子,谒见贵宾。”   只见那两个分送铜牌的赏善罚恶使者也杂在众弟子之中,张三穿黄,排在右首每十一,李四穿青,排在左首第十三,在他二人身后,又各有二十余人。众人不由得都倒抽了一口凉气。张三、李四二人的武功,大家都曾亲眼见过,那知他二人尚有这许多同门兄弟,想来各同门的功夫和他们也均在伯仲之间,都想:“难怪三十年来,来到侠客岛的英雄好汉个个有来无回。且不说旁人,单只须赏善罚恶二使出手,我们这些中原武林的成名人物,又有那几个能在他们手底走得到二十招以上?”   两列弟子分向左右一站,一齐恭恭敬敬的向群雄躬身行礼。群雄忙即还礼。张三、李四二人在中原分送铜牌之时,谈笑杀人,一举手间,往往便将整个门派帮会尽数屠戮,此刻回到岛上,竟是目不斜视,恭谨之极。   细乐声中,两个老者并肩缓步而出,一个穿黄,一个穿青。那赞礼的喝道:“敝岛岛主欢迎列位贵客大驾光降。”龙岛主与木岛主长揖到地,群雄纷纷还礼。   那身穿黄袍的龙岛主哈哈一笑,说道:“在下和木兄弟二人僻处荒岛,今日得见众位高贤,大感荣庞。只是荒岛之上,诸物简陋,款待未周,各位见谅。”说来声音十分平和,这侠客岛孤悬南海之中,他说的却是中州口音。   木岛主道:“各位请坐。”他语音甚尖,似是闽广一带人氏。   待群雄就座后,龙木两位岛主才在西侧下首主位的一张桌旁坐下。众弟子却无坐位,各自垂手侍立。   群雄均想:“侠客岛请客十分霸道,客人倘若不来,便杀他满门满帮,但到得岛上,礼仪却又甚是周到,假惺惺的做作,倒也似模似样,且看他们下一步又出什么手段。”有的则想:“囚犯拉出去杀头之时,也要给他吃喝一顿,好言安慰几句。眼前这宴会,便是我们的杀头羹饭了。”   众人看两位岛主时,见龙岛主须眉全白,脸色红润,有如孩童;那木岛主的长须稀稀落落,兀自黑多白少,但一张脸却满是皱纹。二人到底多大年纪,委实看不出来,总是在六十岁到九十岁之间,如说两人均已年过百岁,也不希奇。   各人一就座,岛上执事人等便上来斟酒,跟着端上菜肴。每人桌上四碟四碗,八色菜肴,鸡、肉、鱼、虾,煮得香气扑鼻,似也无甚异状。   石破天静下心来,四顾分坐各桌的来宾,见上清观主天虚道人到了;关东四大门派的范一飞、风良、吕正平、高三娘子也到了。这些人心下惴惴,和石破天目光相接时都只点了点头,却不出声招呼。   龙木二岛主举起酒杯,说道:“请!”二人一饮而尽。   李信从从容容地喝了,末了,还叫一旁的侍从斟满。石破天也一口喝干。   群雄见杯中酒水碧油油地,虽然酒香甚冽,心中却各自嘀咕:“这酒中不知下了多厉害的毒药。”见李信和石破天带头喝了,也不好不喝。众人都举杯,有些人只在口唇上碰了一碰,并不喝酒。   只有少数人心想:“对方要加害于我,不过举手之劳,酒中有毒也好,无毒也好,反正是个死,不如落得大方。”当即举杯喝干,在旁侍候的仆从便又给各人斟满。   龙木二岛主敬了三杯酒后,龙岛主左手一举。群仆从内堂鱼贯而出,各以漆盘托出一大碗、一大碗热粥,分别放在众宾客面前。   群雄均想:“这便是江湖上闻名色变的腊八粥了。”只见热粥蒸气上冒,兀自在一个个气泡从粥底钻将上来,一碗粥尽作深绿之色,瞧上去说不出的诡异。本来腊八粥内所和的是红枣、莲子、茨实、龙眼干、赤豆之类,但眼前粥中所和之物却菜不像菜,草不像草,有些似是切成细粒的树根,有些似是压成扁片的木薯,药气极浓。群雄均知,毒物大都呈青绿之色,这一碗粥深绿如此,只映得人面俱碧,药气刺鼻,其毒可知。   龙岛主道:“各位远道光临,敝岛无以为敬。这碗腊八粥外边倒还不易喝到,其中最主要的一味‘断肠蚀骨腐心草’,要开花之后效力方著。但这草隔十年才开一次花。我们总要等其开花之后,这才邀请江湖同道来此同享,屈指算来,这是第四回邀请。请,请,不用客气。”说着和木岛主左手各端粥碗,右手举箸相邀。   众人一听到‘断肠蚀骨腐心草’之名,心中无不打了个突。虽然来到岛上之后,人人都没打算活着离去,但腊八粥中所含毒草的名称如此惊心动魄,这龙岛主竟尔公然揭示,不由得人人色为之变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   ☆、第三十五章 腊八粥   只见龙木二岛主各举筷子向众人划了个圆圈,示意遍请,便举碗吃了起来。群雄心想:“你们这两碗粥中,放的自是人参燕窝之类的大补品了。”   此时忽见东首一条大汉霍地站起,戟指向龙木二人喝道:“姓龙的、姓木的听着:我关西解文豹来到侠客岛之前,早已料理了后事。解某是顶天立地、铁铮铮的汉子,你们要杀要剐,姓解的岂能皱一皱眉头?要我吃喝这等肮脏的毒物,却万万不能!”   龙岛主一愕,笑道:“解英雄不爱喝粥,我们岂敢相强?却又何必动怒?请坐。”   解文豹喝道:“姓解的早豁出了性命不要。早死迟死,还不是个死?偏要得罪一下你们这些恃强横行、为祸人间的狗男女(话说这词用得太微妙了)!”说着端起桌上热粥,向龙岛主劈脸掷去。   隔着两只桌子的一名老者突然站起,喝道:“解贤弟不可动粗!”袍袖一拂,发出一股劲风,半空中将这碗粥挡了一挡。那碗粥不再朝前飞出,略一停顿,便向下摔落,眼见一只青花大海碗要摔成碎片,一碗粥溅得满地。一名在旁斟酒的侍仆斜身纵出,弓腰长臂,伸手将海碗抄起,其时碗底离地已不过数寸,真是险到了极处。   群雄忍不住高声喝采:“好俊功夫!”采声甫毕,群雄脸上忧色更深,均想:“一个侍酒的厮仆已具如此身手,我们怎能再活着回去?”各人心中七上八下,有的想到家中儿孙家产;有的想着尚有大仇未报;有的心想自己一死,本帮偌大基业不免就此风流云散;更有人深自懊悔,早算到侠客岛邀宴之期将届,何不及早在深山中躲了起来?一直总是存着侥幸之心,企盼邀宴铜牌不会递到自己手中,待得大祸临头,又盼侠客岛并非真如传闻中的厉害,待得此刻眼见那侍仆飞身接碗,连这最后一分的侥幸之心,终于也消失得无影无踪。   一个身材高瘦的中年书生站了起来,朗声道:“侠客岛主属下厮养,到得中原,亦足以成名立万。两位岛主若欲武林为尊,原是易如反掌,却又何必花下偌大心机,将我们召来?在下来到贵岛,自早不存生还之想,只是心中留着老大一个疑团,死不瞑目。还请二位岛主开导,以启茅塞,在下这便引颈就戮。”这番话原是大家都想说的,只是不及他如此文诌诌的说得十分得体,人人听了均觉深得我心,数百道目光又都射到龙木二岛主脸上。   龙岛主笑道:“西门先生不必太谦。”   群雄一听,不约而同的都向那书生望去,心想:“这人难道便是二十多年前名震江湖的西门秀才西门观止?瞧他年纪不过四十来岁,但二十多年前,他以一双肉掌击毙陕北七霸,三日之间,以一枝镔铁判官笔连挑河北八座绿林山寨,听说那时便已四十开外,自此之后,便即消声匿迹,不知存亡。瞧他年岁是不像,然复姓西门的本已不多,当今武林中更无另一个作书生打扮的高手,多半便是他了。”   只听龙岛主接着说道:“西门先生当年一掌毙七霸,一笔挑八寨……”(群雄均想:果然是他!)“……在下和木兄弟仰慕已久,今日得接尊范,岂敢对先生无礼?”   西门观止道:“不敢,在下昔年此等小事,在中原或可逞狂于一时,但在二岛主眼中瞧来,直如童子操刀,不值一哂。”   龙岛主道:“西门先生太谦了。尊驾适才所问,我二人正欲向各位分说明白。只是这粥中的‘断肠蚀骨腐心草’乘热而喝,效力较高,各位请先喝粥,再由在下详言如何?”   李信见状,端起碗筷,慢慢地吃了起来。   石破天听着这二人客客气气的说话,成语甚多,倒有一半不懂,饥肠辘辘,早已饿得狠了,一听龙岛主如此说,也端起粥碗,唏哩呼噜的喝了大半碗,只觉药气刺鼻,入口却甜甜的并不难吃,顷刻间便喝了个碗底朝天。   群雄皆惊,有的心想:“这两个小子不知天高地厚,徒逞一时之豪,就是非死不可,也不用抢着去鬼门关啊。”有的却想:“左右是个死,像这两位位少年英雄那样,倒也干净爽快。”   白自在喝彩道:“妙极!我雪山派的孙女婿,果然与众不同。”时至此刻,他兀自觉得天下各门各派之中,毕竟还是雪山派高出一筹,李信很给他挣面子。   他见李信神态自如的大喝毒粥,颇以他是“雪山派掌门的孙女婿”而得意,胸中豪气陡生,当即端起粥碗,呼呼有声的大喝了几口,顾盼自雄:“这大厅之上,只有我和李信这小子,还有石小兄弟胆敢喝粥,旁人那有这等英雄豪杰?没想到李信这小子武功不怎么样,胆量倒是很大。石小兄弟也不愧是我看中的后辈,不但内力深厚,此时也这般自若。”   他在那里自怨自艾,龙岛主以后的话就没怎么听进耳中。龙岛主说的是:“四十年前,我和木兄弟订交,意气相投,本想联手江湖,在武林中赏善罚恶,好好做一番事业,不意甫出江湖,便发现了一张地图。从那图旁所注的小字中细加参详,得悉图中所绘的无名荒岛之上,藏有一份惊天动地的武功秘诀……”   解文豹插口道:“这明明便是侠客岛了,怎地是无名荒岛?”   那拂袖挡粥的老者喝道:“解兄弟不可打断了龙岛主的话头。”   解文豹悻悻的道:“你就是拚命讨好,他也未必饶了你的性命。”   那老者大怒,端起腊八粥,一口气喝了大半碗,说道:“你我相交半生,你当我郑光芝是什么人?”   解文豹大悔,道:“大哥,是我错了,小弟向你陪罪。”当即跪下,对着他磕了三个响头,顺手拿起旁边席上的一碗粥来,也是一口气喝了大半碗。   郑光芝抢过去抱住了他,说道:“兄弟,你我当年结义,立誓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,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。这番誓愿今日果然得偿,不枉了兄弟结义一场。”两人相拥在一起,又喜又悲,都流下泪来。   石破天听到他说“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、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”之言,不由得想起了石中玉,他们虽没有立下这番誓言,却也是同生共死,共过患难的好友。   此时李信喝完了自己碗里的粥,却打起了别人的粥的注意,他斜眼想身边坐席瞧去,只道一碗不足以充饥,请这位兄弟割爱。   石破天饿了半天,一碗稀粥本原是不足驱饥,心想反正已经喝了,多一碗少一碗也无多大分别。见状,也望向周围。   李信接过前面一人的粥碗,抬碗就喝了起来。侠客岛之人却也不理。   附近席上数人见到他们二人如此,忙端起粥碗,纷纷说道:“这粥气味太浓,我喝不惯。小英雄随便请用,不必客气。”就近端给了他们其中一位,眼见他们一双手接不了这许多碗粥,生怕他们反悔,失去良机,忙不沓的将粥碗放到他们二人桌上。   石破天道:“多谢!”一口气又喝了两碗。   李信却不贪多,,他心知他内力不如石破天,冒然喝太多恐怕受不了,只喝了四五碗便停了下来。   龙岛主微笑点头,说道:“这位解英雄说得不错,地图上这座无名荒岛,便是眼前各位处身所在的侠客岛了。不过侠客岛之名,是我和木兄弟到了岛上之后,这才给安上的。那倒也不是我二人狂妄僭越,自居侠客。其中另有缘故,各位等会便知。我们依着图中所示,在岛上寻找了十八天,终于找到了武功秘诀的所在。原来那是首古诗的图解,含义极是深奥繁复。我二人大喜之下便即按图解修习。   “唉!岂不知福兮祸所倚,我二人修习数月之后,忽对这图解中所示武功生了歧见,我说该当如此练,木兄弟却说我想法错了,须得那样练。二人争辩数日,始终难以说服对方,当下约定各练各的,练成之后再来印证,且看到底谁错。练了大半年后,我二人动手拆解,只拆得数招,二人都不禁骇然,原来……原来……”   他说到这里,神色黯然,住口不言。木岛主叹了一口长气,也大有郁郁之意。过了好一会,龙岛主才又道:“原来我二人都练错了!”   群雄听了,心中都是一震,均想他二人的徒弟张三、李四武功已如此了得,他二人自然更是出神入化,深不可测,所修习的当然不会是寻常拳脚,必是最高深的内功,这内功一练错,小则走火入魔,重伤残废,大则立时毙命,最是要紧不过。   只听龙岛主道:“我二人发觉不对,立时停手,相互辩难剖析,钻研其中道理。也是我二人资质太差,而图解中所示的功夫又太深奥,以致再钻研了几个月,仍是疑难不解。恰在此时,有一艘海盗船飘流到岛上,我兄弟二人将三名盗魁杀了,对余众分别审讯,作恶多端的一一处死,其余受人裹胁之徒便留在岛上。我二人商议,所以钻研不通这份古诗图解,多半在于我二人多年练武,先入为主,以致把练功的路子都想错了,不如收几名弟子,让他们来想想。于是我二人从盗伙之中,选了六名识字较多、秉性聪颖而武功低微之人,分别收为徒弟,也不传他们内功,只是指点了一些拳术剑法,便要他们去参研图解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   ☆、第三十六章 赏善罚恶簿   “那知我的三名徒儿和木兄弟的三名徒儿参研得固然各不相同,甚而同是我收的徒儿之间,三人的想法也是大相迳庭,木兄弟的三名徒儿亦复如此。我二人再仔细商量,这份图解是从李太白的一首古诗而来,我们是粗鲁武人,不过略通文墨,终不及通儒学者之能精通诗理,看来若非文武双全之士,难以真正解得明白。于是我和木兄弟分入中原,以一年为期,各收四名弟子,收的或是满腹诗书的儒生,或是诗才敏捷的名士。”   他伸手向身空黄衣和青衣的七八名弟子一指,说道:“不瞒诸位说,这几名弟子若去应考,中进士、点翰林是易如反掌。他们初时来到侠客岛,未必皆是甘心情愿,但学了武功,又去研习图解,却个个死心塌地的留了下来,都觉得学武练功远胜于读书做官。”   群雄听他说:“学武练功远胜于读书做官。”均觉大获我心,许多人都点头称是。   龙岛主又道:“可是这八名士人出身的弟子一经参研图解,各人的见地却又各自不同,非但不能对我与木兄弟有所启发,议论纷纭,反而让我二人越来越胡涂了。   “我们无法可施,大是烦恼,若说弃之而去,却又无论如何狠不起心。有一日,木兄弟道:‘当今之世,说到武学之精博,无过于少林高僧妙谛大师,咱们何不请他老人家前来指教一番?’我道:‘妙谛大师隐居十余年,早已不问世事,就只怕请他不到。’木兄弟道:‘我们何不抄录一两张图解,送到少林寺去请他老人家过目?倘若妙谛大师置之不理,只怕这图解也未必有如何了不起的地方。咱们兄弟也就不必再去理会这劳什子了。’我道:‘此计大妙,咱们不妨再录一份,送到武当山愚茶道长那里。少林、武当两派的武功各擅胜场,这两位高人定有卓见。’”   “当下我二人将这图解中的第一图照式绘了,图旁的小字注解也抄得一字不漏,亲自送到少林寺去。不瞒各位说,我二人初时发现这份古诗图解,略加参研后便大喜若狂,只道但须按图修习,我二人的武功当世再无第三人可以及得上。但越是修习,越是疑难不解,待得决意去少林寺之时,先前那秘籍自珍、坚不示人的心情,早已消得干干净净,只要有人能将我二人心中的疑团死结代为解开,纵使将这份图解公诸天下,亦不足惜了。”   “到得少林寺后,我和木兄弟将图解的第一式封在信封之中,请知客僧递交妙谛大师。知客僧初时不肯,说道妙谛大师闭关多年,早已与外人不通音问。我二人便各取一个蒲团坐了,堵住了少林寺的大门,直坐了七日七夜,不令寺中僧人出入。知客僧无奈,才将那信递了进去。”   群雄均想:“他说得轻措淡写,但要将少林寺大门堵住七日七夜,当真谈何容易?其间不知经过了多少场龙争虎斗。少林群僧定是无法将他二人逐走,这才被迫传信。”   龙岛主续道:“那知客僧接过信封,我们便即站起身来,离了少林寺,到少室山山脚等候。等不到半个时辰,妙谛大师便即赶到,只问:‘在何处?’木兄弟道:‘还得去请一个人。’妙谛大师道:‘不错,要请愚茶!’”   “三人来到武当山上,妙谛大师说道:‘我是少林寺妙谛,要见愚茶。’不等通报,直闯进内。想少林寺妙谛大师是何等名声,武当弟子谁也不敢拦阻。我二人跟随其后。妙谛大师走到愚茶道长清修的苦茶斋中,拉开架式,将图解第一式中的诸解姿势演了一遍,一言不发,转身便走。愚茶道长又惊又喜,也不多问,便一齐来到侠客岛上。”   “妙谛大师娴熟少林诸般绝艺,愚茶道长剑法通神,那是武林中众所公认的两位顶尖儿人物。他二位一到岛上,便去揣摩图解,第一个月中,他两位的想法尚是大同小异。第二个月时便已歧见丛生。到得第三个月,连他那两位早已淡泊自甘的世外高人,也因对图解所见不合,大起争执,甚至……甚至,唉!竟尔动起手来。”   群雄大是诧异,有的便问:“这两位高人比武较量,却是谁胜谁败?”   龙岛主道:“妙谛大师和愚茶道长各以从图解上参悟出来的功夫较量,拆到第五招上,两人所悟相同,登时会心一笑,罢手不斗,但到第六招上却又生了歧见。如此时斗时休,转瞬数月,两人参悟所得始终是相同者少而相异者多,然而到底谁是谁非,孰高孰低,却又难言。我和木兄弟详行计议,均觉这图解博大精深,以妙谛大师与愚茶道长如此修为的高人尚且只能领悟其中一脔,看来若要通解全图,非集思广益不可。常言道得好:三个臭皮匠,抵个诸葛亮。咱们何不广邀天下奇材异能之士同来岛上,各竟心思,一齐参研?   “恰好其时岛上的‘断肠蚀骨腐心草’开花,此草若再配以其他佐使之药,熬成热粥,服后于我辈练武之士大有补益,于是我二人派出使者,邀请当世名门大派的掌门人、各教教主、各帮帮主,来到敝岛喝碗腊八粥,喝过粥后,再请他们去参研图解。”   他这番话,各人只听得面面相觑,将信将疑,人人脸上神色十分古怪。只有李信,依旧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,似是万般皆在心中。   过了好半晌,丁不四大声道:“如此说来,你们邀人来喝腊八粥,纯是一番好意了。”   龙岛主道:“全是好意,也不见得。我和木兄弟自有一片自私之心,只盼天下的武学好手群集此岛,能助我兄弟解开心中疑团,将武学之道发扬光大,推高一层。但若说对众位嘉宾意存加害,各位可是想得左了。”   丁不四冷笑道:“你这话岂非当面欺人?倘若只是邀人前来共同钻研武学,何以人家不来,你们就杀人家满门?天下那有如此强凶霸道的请客法子?”   龙岛主点了点头,双掌一拍,道:“取赏善罚恶簿来!”便有八名弟子转入内堂,每人捧了一叠簿籍出来,每一叠都有两尺来高。龙岛主道:“分给各位来宾观看。”众弟子分取簿籍,送到诸人席上。每本簿籍上都有黄笺注明某门某派某会。   丁不四拿过来一看,只见笺上写着‘六合丁氏’四字,心中不由得一惊:“我兄弟是六合人氏,此事天下少有人知,侠客岛孤悬海外,消息可灵得很啊。”翻将开来,只见注时某年某月某日,丁不三在何处干了何事;某年某月某日,丁不四在何处又干了何事。虽然未能齐备,但自己二十年来的所作所为,凡是荧荧大者,簿中都有书明。   丁不四额上汗水涔涔而下,偷眼看旁人时,大都均是脸现狼狈尴尬之色,只有石破天自顾喝粥,不去理会摆脱在他面前那本注有‘长乐帮’三字的簿岫。他大字不识几个,自然看不懂上面写的是什么东西。   李信看到芜湖帮的簿岫,随手翻了几页,不觉心虚,这芜湖帮虽说不是恶贯满盈,但也做过许多亏心事,他当初随意选了帮派,那里想到会有这么一天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   ☆、第三十七章 是非   过了一顿饭时分,龙岛主道:“收了赏善罚恶簿。”群弟子分别将簿籍收回。   龙岛主微笑道:“我兄弟分遣下属,在江湖上打听讯息,并非胆敢刺探朋友们的隐私,只是得悉有这么一会子事,便记了下来。凡是给侠客岛剿灭的门派帮会,都是罪大恶极、天所不容之徒。我们虽不敢说替天行道,然而是非善恶,却也分得清清楚楚。在下与木兄弟均想,我们既住在这侠客岛上,所作所为,总须对得住这‘侠客’两字才是。我们只恨侠客岛能为有限,不能尽诛普天下的恶徒。各位请仔细想一想,有那一个名门正派或是行侠仗义的帮会,是因为不接邀请铜牌而给侠客岛诛灭了的?”   隔了半晌,无人置答。   龙岛主道:“因此上,我们所杀之人,其实无一不是罪有应得……”   白自在忽然插口道:“河北通州聂家拳聂老拳师聂立人,并无什么过恶,何以你们将他满门杀了?”   龙岛主抽出一本簿子,随手轻挥,说道:“威德先生请看。”那簿册缓缓向白自在飞了过去。白自在伸手欲接,不料那簿册突然间在空中微微一顿,猛地笔直坠落,在白自在中指外二尺之处跌向席上。   白自在急忙伸手一抄,才将簿册接住,不致落入席上粥碗之中,当场出丑,簿籍入手,颇有重甸甸之感,不由得心中暗惊:“此人将一本厚只数分的帐簿随手掷出,来势甚缓而力道极劲,远近如意,变幻莫测,实有传说中所谓‘飞花攻敌、摘叶伤人’之能。以这般手劲发射暗器,又有谁闪避挡架得了?我自称‘暗器第一’,这四个字非摘下不可。”   只见簿面上写着“河北通州聂家拳”七字,打开簿子,第一行触目惊心,便是“庚申五月初二,聂宗台在沧州郝家庄奸杀二命,留书嫁祸于黑虎寨盗贼”,第二行书道:“庚申十月十七,聂宗峰在济南府以小故击伤刘文质之长子,当夜杀刘家满门一十三人灭口。”聂宗台、聂宗峰都是聂老拳师的儿子,在江湖上颇有英侠之名,想不到暗中竟是无恶不作。   白自在沉吟道:“这些事死无对证,也不知是真是假。在下不敢说二位岛主故意滥杀无辜,但侠客岛派出去的弟子误听人言,只怕也是有的。”   张三突然说道:“威德先生既是不信,请你不妨再瞧瞧一件东西。”说着转身入内,随即回出,右手一扬,一本簿籍缓缓向白自在飞去,也是飞到他身前二尺之处,突然下落,手法与龙岛主一般无异。白自在已然有备,伸手抄起,入手的份量却比先前龙岛主掷簿时轻得多了,打了开来,却见是聂家的一本帐簿。   白自在少年时便和聂老拳师相稔,识得他的笔迹,见那帐簿确是聂老拳师亲笔所书,一笔笔都是银钱来往。其中一笔之上注以‘可杀’两个朱字,这一笔帐是:“初八,买周家村田八十三亩二分,价银七十两。”白自在心想:“七十两银子卖了八十多亩田,这田买得忒也便宜,其中定有威逼强买之情。”   又看下去,见另一笔帐上又写了‘可杀’两个朱字,这一笔帐是:“十五,收通州张县尊来银二千五百两。”心想:“聂立人好好一个侠义道,为什么要收官府的钱财,那多半是勾结贪官污吏,欺压良善,做那伤天害理的勾当了。”   一路翻将下去,出现‘可杀’二字的不下五六十处,情知这朱笔二字是张三或李四所批,不由得掩卷长叹,说道:“知人知面不知心!这聂立人当真可杀。姓白的倘若早得几年见了这本帐簿,侠客岛就是对他手下留情,姓白的也要杀他全家。”说着站起身来,去到张三身前,双手捧着帐簿还了给他,说道:“佩服,佩服!”   转头向龙木二岛主瞧去,景仰之情,油然而生,寻思:“侠客岛门下高弟,不但武功卓绝,而且行事周密,主持公道。如何赏善我虽不知,但罚恶这等公正,赏善自也妥当。‘赏善罚恶’四字,当真是名不虚传。我雪山派门下弟子人数虽多,却那里有张三、李四这等人才?唉,‘大宗师’三字,倘再加在白自在头上,宁不令人汗颜?”   龙岛主似是猜到了他心中的念头,微笑道:“威德先生请坐。先生久居西域,对中原那批衣冠禽兽的所作所为,多有未知,原也怪先生不得。”白自在摇了摇头,回归己座。   丁不四大声道:“如引说来,侠客岛过去数十年中杀人,都是那些人罪有应得;邀请武林同道前来,用意也只在共同参研武功?”   龙木二岛主同时点头,道:“不错!”   丁不四又道:“那么为什么将来到岛上的武林高手个个都害死了,竟令他们连尸骨也不得还乡?”龙岛主摇头道:“丁先生此言差矣!道路传言,焉能尽信?”丁不四道:“依龙岛主所说,那么这些武林高手,一个都没有死?哈哈,可笑啊可笑。”   龙岛主仰天大笑,也道:“哈哈,可笑啊可笑?”   丁不四愕然问道:“有什么可笑?”龙岛主笑道:“丁先生是敝岛贵客。丁先生既说可笑,在下只有随声附和,也说可笑了。”   丁不四道:“三十年中,来到侠客岛喝腊八粥的武林高手,没有三百,也有两百。龙岛主居然说他们尚都健在,岂非可笑?”   龙岛主道:“凡人皆有寿数天年,大限既届,若非大罗金仙,焉得不死?只要并非侠客岛下手害死,也就是了。”   丁不四侧过头想了一会,道:“那么在下向龙岛主打听一个人。有一个女子,名叫……名叫这个芳姑,听说二十年前来到了侠客岛上,此人可曾健在?”   龙岛主道:“这位女侠姓什么?多大年纪?是那一个门派帮会的首脑?”   丁不四道:“姓什么……这可不知道了,本来是应该姓丁的……”   那蒙面女子突然尖声说道:“就是他的私生女儿。这姑娘可不跟爷姓,她跟娘姓,叫作梅芳姑。”   丁不四脸上一红,道:“嘿嘿,姓梅就姓梅,用不着这般大惊小怪。她……她今年约莫四十岁……”   那女子尖声道:“什么约莫四十岁?是三十九岁。”   丁不四道:“好啦,好啦,是三十九岁。她也不是什么门派的掌门,更不是什么帮主教主,只不过她学的梅花拳,天下只有她一家,多半是请上侠客岛来了。”   木岛主摇头道:“梅花拳?没资格。”   那蒙面女子尖声道:“梅花拳为什么没资格?我……我这不是收到了你们的邀宴铜牌?”   木岛主摇头道:“不是梅花拳。”   龙岛主道:“梅女侠,我木兄弟说话简洁,不似我这等罗嗦。他意思说,我们邀请你来侠客岛,不是为了梅女侠的家传梅花拳,而是在于你两年来新创的那套剑法。”   那姓格女子奇道:“我的新创剑法,从来无人见过,你们又怎地知道?”她说话声音十分的尖锐刺耳,令人听了甚不舒服,话中含了惊奇之意,更是难听。   龙岛主微微一笑,向两名弟子各指一指。那两名弟子一个着黄衫、一个着青衫,立即踏上几步,躬身听令。龙岛主道:“你们将梅女侠新创的这套剑法试演一遍,有何不到之处,请梅女侠指正。”   两名弟子应道:“是。”走向倚壁而置的一张几旁。黄衫弟子在几上取过一柄铁剑,青衫弟子取过一条软鞭,向那姓梅女子躬身说道:“请梅女侠指教。”随即展开架式,纵横击刺,斗了起来。厅上群豪都是见闻广博之人,但黄衫弟子所使的这套剑法却是从所未见。   那女子不住口道:“这可奇了,这可奇了!你们几时偷看到的?” 作者有话要说:     ☆、第三十八章 “侠客行”   石破天看了数招,心念一动:“这青衫人使的,可不是丁不四爷爷的金龙鞭法么?”   果然听得丁不四大声叫了起来:“喂,你创了这套剑法出来,针对我的金龙鞭法,那是什么用意?”那青衫弟子使的果然正是金龙鞭法,但一招一式,都被黄衫弟子的新奇剑法所克制。   那蒙面女子冷笑数声,并不回答。   丁不四越看越怒,喝道:“想凭这剑法抵挡我金龙鞭法,只怕还差着一点。”一句话刚出口,便见那黄衫弟子剑法一变,招招十分刁钻古怪,阴毒狠辣,简直有点下三滥味道,绝无丝毫名家风范。   丁不四叫道:“胡闹,胡闹!那是什么剑法?呸,这是泼妇剑法。”心中却不由得暗暗吃惊:“倘若真和她对敌,陡然间遇上这等下作打法,只怕便着了她的道儿。”然而这等阴毒招数究竟只能用于偷袭,不宜于正大光明的相斗,丁不四心下虽惊讶不止,但一面却也暗自欣喜:“这种下流撒泼的招数倘若骤然向我施为,确然不易挡架,但既给我看过了一次,那就毫不足畏了。旁门左道之术,毕竟是可一而不可再。”   风良、高三娘子、吕正平、范一飞四人曾在丁不四手下吃过大苦头,眼见他这路金龙鞭法给对方层出不穷的怪招克制得缚手缚脚,都忍不住大声喝彩。   丁不四怒道:“叫什么好?”   风良笑道:“我是叫丁四爷子金龙鞭法的好!”   高三娘子笑道:“金龙鞭法妙极。气死我了,气死我了,气死我了!”连叫三声‘气死我了’,学的便是那日丁不四在饭店中挑衅生事之时的口吻。   那青衫弟子一套金龙鞭法使了大半,突然挥鞭舞个圈子。黄衫弟子便即收招。青衫弟子将软鞭放回几上,空手又和黄衫弟子斗将起来。   看得数招,石破天“咦”的一声,说道:“丁家擒拿手。”原来青衫弟子所使的,竟是丁不三的擒拿手,什么‘凤尾手’、‘虎爪手’、‘玉女拈针’、‘夜叉锁喉’等等招式,全是丁珰在长江船上曾经教过他的。   丁不四更是恼怒,大声说道:“姓梅的,你冲着我兄弟而来,到底是什么用意?这……这……这不是太也莫名其妙么?”在他心中,自然知道那姓梅的女子处心积虑,要报复他对她姊姊始乱终弃的负心之罪。   眼见那黄衫弟子克制丁氏拳脚的剑法阴狠毒辣,什么撩阴挑腹、剜目戳臀,无所不至,但那青衫弟子尽也抵挡得住。突然之间,那黄衫弟子横剑下削,青衫弟子跃起闪避。黄衫弟子抛下手中铁剑,双手拦腰将青衫弟子抱住,一张口,咬住了他的咽喉。   丁不四惊呼:“啊哟!”这一口似乎便咬在他自己喉头一般。他一颗心怦怦乱跳,知道这一抱一咬,配合得太过巧妙,自己万万躲避不过。   青衫弟子放开双臂,和黄衫弟子同时躬身向丁不四及那蒙面女子道:“请丁老前辈、梅女侠指正。”再向龙木二岛主行礼,拾起铁剑,退入原来的行列。   姓梅的女子尖声说道:“你们暗中居然将我手创的剑法学去七八成,倒也不容易得很的了。可是这么演了给他看过,那……那可……”   丁不四怒道:“这种功夫不登大雅之堂,乱七八糟,不成体统,有什么难学?”   白自在插口道:“什么不成体统?你姓丁的倘若乍然相遇,手忙脚乱之下,身上十七八个窟窿也给人家刺穿了。”   丁不四怒道:“你倒来试试。”   白自在道:“总而言之,你不是梅女侠的敌手。她在你喉头咬这一口,你本领再强十倍,也决计避不了。”   姓梅的女子尖声道:“谁要你讨好了?我和史小翠比,却又如何?”   白自在道:“差得远了。我夫人不在此处,我夫人的徒儿却到了侠客岛上,喂,孙女婿,你去跟她比比。”   李信站起身来,手按剑柄,道:“请梅女侠指教。”   那姓梅女子问道:“你是史小翠的徒儿?”   李信道:“是。”   那女子道:“怎么你又是他的孙女婿?没上没下,乱七八糟,一窝子的狗杂种,是不是?”   李信一愣,这句话如果是石破天来答,肯定会自认狗杂种,可他不是啊,当下便想回:狗杂种骂谁呢?不过梅兰馨是女人,遭遇也挺悲惨了,还是口下留点德吧:“梅女侠请慎言。”   梅兰馨尖声道:“慎言,都说祸从口出,我已经这样了,还有什么只得担心的!”说到后面忍不住尖声大笑。   木岛主道:“够了!”虽只两个字,声音却十分威严。那姓梅女子一呆,登时止声。   龙岛主道:“梅女侠这套剑法,平心而论,自不及丁家武功的精奥。不过梅女侠能自创新招,天资颖悟,这些招术中又有不少异想天开之处,因此我们邀请来到敝岛,盼能对那古诗的图解提出新见。至于梅花拳么,那是祖传之学,也还罢了。”   梅女侠道:“如此说来,梅芳姑没来到侠客岛?”龙岛主摇头道:“没有。”梅女侠颓然坐倒,喃喃的道:“我姊姊……我姊姊临死之时,就是挂念她这个女儿……”   龙岛主向站在右侧第一名的黄衫弟子道:“你给她查查。”   那弟子道:“是。”转身入内,捧了几本簿子出来,翻了几页,伸手指着一行字,朗声读道:“梅花拳掌门梅芳姑,生父姓丁,即丁……(他读到这里,含糊其词,人人均知他是免得丁不四难堪)……自幼随母学艺,十八岁上……其后隐居于豫西卢氏县东熊耳山之枯草岭。”   丁不四和梅女侠同时站起,齐声说道:“她是在熊耳山中?你怎么知道?”   那弟子道:“我本来不知,是簿上这么写的。”   丁不四道:“连我也不知,这簿子上又怎知道?”   龙岛主朗声道:“侠客岛不才,以维护武林正义为己任,赏善罚恶,秉公施行。武林朋友的所作所为,一动一静,我们自当详加记录,以凭查核。”   那姓梅女子道:“原来如此。那么芳姑她……她是在熊耳山的枯草岭中……”凝目向丁不四瞧去。只见他脸有喜色,但随即神色黯然,长叹一声。那姓梅女子也轻轻叹息。两人均知,虽然获悉了梅芳姑的下落,今生今世却再也无法见她一面了。   龙岛主道:“众位心中尚有什么疑窦,便请直言。”   白自在道:“龙岛主说是邀我们来看古诗图解,那到底是什么东西?便请赐观如何?”   龙岛主和木岛主一齐站起。龙岛主道:“正要求教于各位高明博雅君子。”   四名弟子走上前来,抓住两块大屏风的边缘,向旁缓缓拉开,露出一条长长的甬道。龙木二岛主齐声道:“请!”当先领路。   群雄均想:“这甬道之内,定是布满了杀人机关。”不由得都是脸上变色。   白自在道:“孙女婿,石小兄弟,咱们三打头阵。”   李信、石破天道:“是!”白自在携着李信的手,当先而行。口中哈哈大笑,笑声之中却不免有些颤抖。石破天在后面,也疾步跟上。   余人料想在劫难逃,一个个的跟随在后。有十余人坐在桌旁始终不动,侠客岛上的众弟子侍仆却也不加理会。   白自在等行出十余丈,来到一道石门之前,门上刻着三个斗大古棣:“侠客行”。   一名黄衫弟子上前推开石门,说道:“洞内有二十四座石室,各位可请随意来去观看,看得厌了,可到洞外散心。一应饮食,各石室中均有置备,各位随意取用,不必客气。”   丁不四冷笑道:“一切都是随意,可客气得很啊。就是不能‘随意离岛’,是不是?”   龙岛主哈哈大笑,说道:“丁先生何出此言?各位来到侠客岛是出于自愿,若要离去,又有谁敢强留?海滩边大船小船一应俱全,各位何时意欲归去,尽可自便。”   群雄一怔,没想到侠客岛竟然如此大方,去留任意,当下好几个人齐声问道:“我们现下就要去了,可不可以?”   龙岛主道:“自然可以啊,各位当我和木兄弟是什么人了?我们待客不周,已感惭愧,岂敢强留嘉宾?”   群雄心下一宽,均想:“既是如此,待看了那古诗图解是什么东西,便即离去。他说过不强留宾客,以他的身份,总不能说过了话不算。”   当下各人络绎走进石室,只见东面是块打磨光滑的大石壁,石壁旁点燃着八根大火把,照耀明亮。壁上刻得有图有字。石室中已有十多人,有的注目凝思,有的打坐练功,有的闭着双目喃喃自语,更有三四人在大声争辩。   白自在陡然见到一人,向他打量片刻,惊道:“温三兄,你……你……你在这里?” 作者有话要说:     ☆、第三十九章 沉迷   白自在陡然见到一人,向他打量片刻,惊道:“温三兄,你……你……你在这里?”   这个不住在石室中打圈的黑衫老者温仁厚,是山东八仙剑的掌门,和白自在交情着实不浅。然而他见到白自在时并不如何惊喜,只淡淡一笑,说道:“怎么到今日才来?”   白自在道:“十年前我听说你被侠客岛邀来喝腊八粥,只道你……只道你早就仙去了,曾大哭了几场,那知道……”   温仁厚道:“我好端端在这里研习上乘武功,怎么就会死了?可惜,可惜你来得迟了。你瞧,这第一句‘赵客缦胡缨’,其中对这个‘胡’字的注解说:‘胡者,西域之人也。新唐书承乾传云:数百人习音声学胡人,椎髻剪采为舞衣……’”一面说,一面指着石壁上的小字注解,读给白自在听。   白自在乍逢良友,心下甚喜,既急欲询问别来种切,又要打听岛上情状,问道:“温三兄,这十年来你起居如何?怎地也不带个信到山东家中?”   温仁厚瞪目道:“你说什么?这‘侠客行’的古诗图解,包蕴古往今来最最博大精深的武学秘奥,咱们竭尽心智,尚自不能参悟其中十之一二,那里还能分心去理会世上俗事?你看图中此人,绝非燕赵悲歌慷慨的豪杰之士,却何以称之为‘赵客’?要解通这一句,自非先明白这个重要关键不可。”   白自在转头看壁上绘的果是个青年书生,左手执扇,右手飞掌,神态甚是优雅潇洒。   温仁厚道:“白兄,我最近揣摩而得,图中人儒雅风流,本该是阴柔之象,注解中却说:‘须从威猛刚硬处着手’,那当然说的是阴柔为体、阳刚为用,这倒不难明白。但如何为‘体’,如何为‘用’,中间实有极大的学问。”   白自在点头道:“不错。温兄,这是我的孙女婿,你瞧他人品还过得去吧?小子,过来见过温三爷爷。”   李信走近,向温仁厚鞠躬拱手,叫了声:“温三爷爷。”   白自在继续道:“来来来,还有这位石小兄弟,一身深厚内力在同辈的青年杰俊中无人可比。”   石破天照着李信的样子行礼,也叫了声:“温三前辈。”   温仁厚道:“好,好!”但正眼也没向他们瞧上一眼,左手学着图中人的姿式,右手突然发掌,呼的一声,直击出去,说道:“左阴右阳,多半是这个道理了。”   石破天心道:“这温三爷爷的掌力好生了得。”   李信却是了然,这是练功走火入魔了。   白自在诵读壁上所刻注解:“庄子说剑篇云:‘太子曰:吾主所见剑士,皆蓬头突鬓,垂冠,缦胡之缨,短后之衣。’司马注云:‘缦胡之缨,谓粗缨无文理也。’温兄,‘缦胡’二字应当连在一起解释,‘缦胡’就是粗糙简陋,‘缦胡缨’是说他头上所带之缨并不精致,并非说他带了胡人之缨。这个‘胡’字,是胡里胡涂之胡,非西域胡人之胡。”   温仁厚摇头道:“不然,你看下一句注解:‘左思魏者赋云:缦胡之缨。注:铣曰,缦胡,武士缨名。’这是一种武士所戴之缨,可以粗陋,也可精致。前几年我曾向凉州果毅门的掌门人康昆请教过,他是西域胡人,于胡人之事是无所不知的。他说胡人武士冠上有缨,那形状是这样的……”说着蹲了下来,用手指在地下画图示形。   李信也着迷地看着壁上的文字和图画,右手手掌并指成剑,无意识地挥动起来,倒是没有和人争吵。   石破天听他二人议论不休,自己全然不懂,李信也沉迷其中,石壁上的注解更不识得几个,听了半天,全无趣味,当下信步来到第二间石室中。   一进门便见剑气纵横,有七对人各使长剑,正在较量,剑刃撞击,铮铮不绝。这些人所使剑法似乎各不相同,但变幻奇巧,显然均极精奥。   只见两人拆了数招,便即罢斗,一个白须老者说道:“老弟,你刚才这一剑设想虽奇,但你要记得,这一路剑法的总纲,乃是‘吴钩霜雪明’五字。吴钩者,弯刀也,出剑之时,总须念念不忘‘弯刀’二字,否则不免失了本意。以刀法运剑,那并不难,但当使直剑如弯刀,直中有曲,曲中有直,方是‘吴钩霜雪明’这五个字的宗旨。”   另一个黑须老者摇头道:“大哥,你却忘了另一个要点。你瞧壁上的注解说:鲍照乐府:‘锦带佩吴钩’,又李贺诗云:‘男儿何不带吴钩’。这个‘佩’字,这个‘带’字,才是诗中最要紧的关键所在。吴钩虽是弯刀,却是佩带在身,并非拿出来使用。那是说剑法之中当隐含吴钩之势,圆转如意,却不是真的弯曲。”   那白须老者道:“然而不然。‘吴钩霜雪明’,精光闪亮,就非入鞘之吴钩,利器佩带在身而不入鞘,焉有是理?”   石破天不再听二人争执,走到另外二人身边,只见那二人斗得极快,一个剑招凌厉,着着进攻,另一个却是以长剑不住划着圆圈,将对方剑招尽数挡开。骤然间铮的一声响,双剑齐断,两人同时向后跃开。   那身材魁梧的黑脸汉子道:“这壁上的注解说道:白居易诗云:‘勿轻直折剑,犹胜曲全钩’。可见我这直折之剑,方合石壁注文原意。”   另一个是个老道,石破天认得他便是上清观的掌门人天虚道人,是石庄主夫妇的师兄。石破天上前去打了个招呼,那知他竟似没见到自己,手中拿着半截断剑,只是摇头,说道:“‘吴钩霜雪明’是主,‘犹胜曲全钩’是宾。喧宾夺主,必非正道。”   石破天听他二人又宾又主的争了半天,自己一点不懂,举目又去瞧西首一男一女比剑。   这男女两人出招十分缓慢,每出一招,总是比来比去,有时男的侧头凝转半晌,有时女的将一招剑招使了□□遍犹自不休,显然二人不是夫妇,便是兄妹,又或是同门,相互情谊极深,正在齐心合力的钻研,绝无半句争执。   石破天心想:“跟这二人学学,多半可以学到些精妙剑法。”慢慢的走将过去。   只见那男子凝神运气,挺剑斜刺,刺到半途,便即收回,摇了摇头,神情甚是沮丧,叹了口气,道:“总是不对。”   那女子安慰他道:“远哥,比之五个月前,这一招可大有进境了。咱们再想想这一条注解:‘吴钩者,吴王阖庐之宝刀也。’为什么吴王阖庐的宝刀,与别人的宝刀就有不同?”   那男子收起长剑,诵读壁上注解道:“‘吴越春秋云:阖庐既宝莫邪,复命于国中作金钩,令曰:能为善吴钩者,赏之百金。吴作钩者甚众。而有人贪王之重赏也,杀其二子,以血衅金,遂成二钩,献于阖庐。’傅妹,这故事甚是残忍,为了吴王百金之赏,竟然杀死了自己的两个儿子。”   那女子道:“我猜想这‘残忍’二字,多半是这一招的要诀,须当下手不留余地,纵然是亲生儿子,也要杀了。否则壁上的注释文字,何以特地注明这一节。”   石破天见这女子不过四十来岁年纪,容貌甚是清秀,但说到杀害亲子之时,竟是全无凄恻之心,不愿再听下去。举向石壁瞧去,只见壁上密密麻麻的刻满了字,但见千百文字之中,有些笔划宛然便是一把长剑,共有二三十把。   这此剑形或横或直,或撇或捺,在识字之人眼中,只是一个字中的一笔,但石破天既不识得这几个字,索性将他们当做图画来看了,见到的却是一把把长长短短的剑,有的剑尖朝上,有的向下,有的斜起欲飞,有的横掠欲坠。   石破天一把剑一把剑的瞧将下来,瞧到第十二柄剑时,突然间右肩“巨骨穴”间一热,有一股热气蠢蠢欲动,再看第十三柄剑时,热气顺着经脉,到了“五里穴”中,再看第十四柄剑时,热气跟着到了“曲池穴”中。热气越来越盛,从丹田中不断涌将上来。   石破天暗自奇怪:“我自从练了本偶身上的经脉图之后,内力大盛,但从不像今日这般劲急,肚子里好似火烧一般,只怕是那腊八粥的毒性发作了。”   他不由得有些害怕,再看石壁上所绘剑形,内力便自行按着经脉运行,腹中热气缓缓散之于周身穴道义,当下自第一柄剑从头看起,顺着剑形而观,心内存想,内力流动不息,如川之行。   从第一柄剑看到第二十四柄时,内力也自“迎香穴”而到“商阳穴”运行了一周。他暗自寻思:“原来这些剑形与内力的修习有关,只可惜这壁上文字我都不识,否则依法修习,倒可学到一套剑法。是了,白前辈和李信皆在第一室中,我去请他们解给我听。”   于是回到第一室中,只见白自在和温仁厚二人手中各执一柄木剑,拆几招,辩一阵,又指着石辟上文字,各持己见,互指对方的谬误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写一下感谢,关于李信这个人:说实话,我挺喜欢这个角色的,这个人我着墨不多,只是灵光一闪就想写这么一个穿越同胞出来,当时只是想着让阿绣有个归宿,还有剧情的事需要有人告知石中玉,就创造了这么一个人物出来。当时根本没想那么多,只是随着剧情的发展,这个人也变得有血有肉了起来。   李信是个挺普通的人,唯一不普通的是他穿越了。他知道自己穿越的是武侠世界,男儿心中总有一个武侠梦,李信也不例外,所以他从小就开始勤勤恳恳的练武,所幸他资质还不错,倒也练出了一身的好武艺。当然,不要拿他和主角比,李信没有奇遇,武功自然比不上主角。但李信是个豁达的人,即使看到主角,有些羡慕嫉妒恨,但也不会真正的嫉恨,他只会检视自身,然后更加努力地提升自己。   他有为梦想付出努力的心,即有上进心,有担当,心地也不坏,当初设定的就是李信救了史婆婆和阿绣,才和阿绣结识,进而日久生情。阿绣的眼光很不错的,李信是个好男人,他不好的话也不会过得了史婆婆这一关。而且李信深受现代一夫一妻的影响,对阿绣是一心一意的。   话说我复习原著的时候,发现白自在原来是有小妾的啊。   原文引用:门帘掀起,走出一个三十来岁的美妇人,正是白自在的妾侍窈娘。(出自十六章凌霄城)   便在此时,长门众弟子回山。廖自砺躲在白自在床上,逼迫白自在的侍妾将白万剑诱入房中探病,出其不意的将他擒住。(出自十七章自大成狂)      ☆、第四十章 练功   石破天回到第一室中,只见白自在和温仁厚二人手中各执一柄木剑,拆几招,辩一阵,又指着石辟上文字,各持己见,互指对方的谬误。   但却没有看见李信,不知他去哪儿了。   石破天拉拉白自在的衣袖,问道:“白前辈,李信去哪儿了?”   白自在摇摇头,只说没看见。   石破天又问:“白前辈,那些字说些什么?”   白自在解了几句。   温仁厚插口道:“错了,错了!白兄,你武功虽高,但我在此间已有十年,难道这十年功夫者也白费的?总有些你没领会到的心得吧?”   白自在道:“武学犹如佛家的禅宗,十年苦参,说不定还不及一夕顿悟。我以为这一句的意思是这样……”   温仁厚连连摇头,道:“大谬不然。”   石破天听得二人争辩不休,心想:“壁上文字的注解如此难法,刚才龙岛主说,他们邀请了无数高手、许多极有学问的人来商量,几十年来,仍是弄不明白。我只字不识,何必去跟他们一同伤脑筋?”   在石室中信步来去,只听得东一簇、西一堆的人个个在议论纷纭,各抒己见,李信也不知去哪儿了,也没听见他的声音,要找个人来闲谈几句也不可得,独自甚是无聊,又去观看石壁上的图形。   他在第二室中观看二十四柄剑形,发觉长剑的方位指向,与休内经脉暗合,这第一图中却只一个青年书生,并无共他图形。看了片刻,觉得图中人右袖挥出之势甚是飘逸好看,不禁多看了一会,突然间只觉得右肋下“渊液穴”上一动,一道热线沿着“足少阳胆经”,向着“日月”、“京门”二穴行去。   他心中一喜,再细看图形,见构成图中人身上衣摺、面容、扇子的线条,一笔笔均有贯串之意,当下顺着气势一路观将下来,果然自己体内的内息也依照线路运行。寻思:“图画的笔法与体内的经脉相合,想来这是最粗浅的道理,这里人人皆知。只是那些高深武学我无法领会,左右我一人无事,便如当年照着木偶身上线路练功一般,在这里练些粗浅功夫玩玩。等白前辈和李信领会了上乘武学,咱们便好一起回去啦。”   当下寻到了图中笔法的源头,依势练了起来。这图形的笔法与世上书画大不相同,笔划顺逆颇异常法,好在他从来没学过写字,自不知不论写字画图,每一笔都该自上而下、自左而右,虽然勾挑是自下而上,曲撇是自右而左,然而均系斜行而非直笔。这图形中却是自下而上、自右向左的直笔其多,与画画笔意往往截然相反,拗拙非凡。他可丝毫不以为怪,照样习练。换作一个学写过几十天字的蒙童,便决计不会顺着如此的笔路存想了。   图中笔画上下倒顺,共有八十一笔。石破天练了三十余笔后,觉得腹中饥饿,见石室四角几上摆满面点茶水,便过去吃喝一阵,到外边而所中小解了,回来又依着笔路照练。   石室中灯火明亮,他倦了便倚壁而睡,饿了伸手便取糕饼而食,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,已将第一图中的八十一笔内功记得纯熟,回过神来时,却发现白自在已然不在室中。   他也不在意,见第一室的图形已经练熟,便继续往后面的石室走。   到第二室中,石破天一眼便见白自在手持木剑,在和一位童颜鹤发的老道斗剑。两人剑法似乎都甚钝拙,但双剑上发出嗤嗤声响,乃是各以上乘内力注入了剑招之中。只听得呼一声大响,白自在手中木剑脱手飞出,那老道手中的木剑却也断为两截。两人同时退开两步。   石破天向白自在打了个招呼,信步走到第三座石室之中。   一踏进石室,便觉风声劲急,却是三个劲装老者展开轻功,正在迅速异常的奔行。这三人奔得快极,只带得满室生风。三人脚下追逐奔跑,口中却在不停说话,而语气甚是平静,足见内功修为都是甚高,竟不因疾驰而令呼吸急促。   第三座石室的诗句是“银鞍照白马”,壁上所刻图形,画的是一匹骏马,昂首奔行,脚下云气弥漫,便如是在天空飞行一般。   石破天照着先前法子,依着那马的去势存想,内息却毫无动静,心想:“这幅图中的功夫,和第一二室中的又自不同。”   石破天看着马足下的云气,只见一团团云雾似乎在不断向前推涌,直如意欲破壁飞出,他看得片刻,内息翻涌,不由自主的拔足便奔。他绕了一个圈子,向石壁上的云气瞧了一眼,内息推动,又绕了一个圈,只是他没学过轻功,足步踉跄,姿式歪歪斜斜的十分拙劣,奔行又远不如那三个老者迅速。三个老者每绕七八个圈子,他才绕了一个圈子。   这笨拙的动作遭到了那三个老者的讥笑,石破天面红过耳,停下步来,但向石壁看了一会,不由自主的又奔跑起来。转了□□个圈子之后,全神贯注的记忆壁上云气,那三个老者的讥笑已一句也听不进耳中了。   也不知奔了多少圈子,待得将一团团云气的形状记在心里,停下步来,那三个老者已不知去向,身边却另有四人,手持兵刃,模仿壁上飞马的姿式,正在互相击刺。   石破天心想:“这些口诀甚是深奥,我是弄不明白的。他们在这里练剑,少则十年,多则三十年。我怎能等这么久?阿玉……”想到这石破天不觉得红了耳根,“他和石庄主夫妇还在等我呢,随便瞧瞧,也就是了。”   当下走到第四室中,壁上绘的是“飒沓如流星”那一句的图谱,他自去参悟修习。   然后在角落里发现了李信,李信有剧情外挂,早就按照石破天的修习方式开始练起了功。但他既识得字,便不像石破天那么心无旁骛,总是会不自觉地去看那些文字,所以他练到了第四间石室的时候,速度便慢了下来。   李信此刻见到石破天,心情无疑是欣喜的,这可是主角,唯一练会了这里的功夫的主角,石破天心性豁达,如果向他指教他是肯定会回答的。   但是,别忘了石破天自己也是糊里糊涂练成的,要想让他明明白白地讲解清楚过程,天然直觉系和学术理论系的研讨,你们懂的。   李信都要抓狂了。无奈之下,只得放弃,继续看着那图画,像是要把他看出一朵花儿来。也许是因为没了主角这条路,李信的心境变得开阔了许多,练起武功来反而顺利了许多。   两人各练各的,互不打扰,实在是李信明白一旦讨论起来恐怕就没玩没了了,其他人莫不如是。   “侠客行”一诗共二十四句,即有二十四间石室图解。他□□诸室,不识壁上文字,只从图画中去修习内功武术。那第五句“十步杀一人”,第十句“脱剑膝前横”,第十七句“救赵挥金锤”,每一句都是一套剑法。第六句“千里不留行”,第七句“事了拂衣去”,第八句“深藏身与名”,每一句都是一套轻身功夫;第九句“闲过信陵饮”,第十四句“五岳倒为轻”,第十六句“纵死侠骨香”,则各是一套拳掌之法。第十三句“三杯吐言诺”,第十八句“意气素霓生”,第二十句“烜赫大梁城”,则是吐纳呼吸的内功。   石破天和李信二人有时学得极快,一天内学了两三套,有时却连续十七八天都未学全一套。一经潜心武学,浑忘了时光流转,也不知过了多少日子,两人终于先后修毕了二十三间石室中壁上的图谱。   他们二人每学完一幅图谱,心神宁静下来,便去看望一下白自在。但白自在对石壁上武学所知渐多,越来越是沉迷,见石破天过来也只随便应和一两声,到后来更是理也不理,直接将他们无视。而李信每次过来便去催促白自在回去,白自在一见李信过来催请,便即破口大骂,说他扰乱心神,耽误了钻研功夫,到后来更是挥拳便打,不许他近身说话。   李信早料到这般情境,也不觉吃惊,他早就劝阿绣和史婆婆不要殉情了,但实在是劝不动,只拖延了一些时日,即使如此,心里还是十分担忧,只想早日赶回去。   石破天见此惕然心惊:“龙木二岛主邀请武林高人前来参研武学,本是任由他们自归,但三十年来竟没一人离岛,足见这石壁上的武学迷人极深。幸好我武功既低,又不识字,决不会像他们那样留恋不去。”因此范一飞他们一番好意,要将石壁上的文字解给他听,他却只听得几句便即走开,再也不敢回头,把听到的说话赶快忘记,想也不敢去想。   屈指计算,到侠客岛后已逾两个半月。李信的心情倒是不那么焦躁了,二十四座石室他们已看过了二十三座,只余最后一座,不用几日他们便可回去了,而具史婆婆和阿绣跳崖的日子还有许久。   两人一同步入第二十四室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作者回来了,存稿箱君你辛苦了。   ☆、第四十一章 开窍      话说石破天在侠客岛待了两个半月的时间,虽然大多数时间都用来练功了,但闲暇也是有的。他每学完一幅图谱,心神沉静下来,便会去看望一下白自在和李信,他们毕竟是石破天在侠客岛上唯二比较熟悉的人,相交一场,在侠客岛这个人生地不熟的海外孤岛,总是要比其他人亲近一些。   石破天当他们是朋友,朋友之间有难同当,有福同享,若是他们也想要离开侠客岛,自然还是在一起的好。   可白自在沉迷于壁上文字图谱所刻的武功,压根不理会他,李信虽然情况比白自在好一些,没有那么走火入魔,可图谱上的武功很明显也深深吸引住了他,石破天每次闲暇见他时几乎都是练功,其他人更甚,想找个聊天说话的对象都没有。   石破天习惯了一个人,倒也不觉得有什么,他们不理会自己,他反而觉得轻松自在。索性每次收功后,都会在岛上闲逛一番,看看这海岛景色。   侠客岛上的,不是岛上的原有之人,比如张三李四,木、龙二位岛主的弟子、仆从等,就是被邀请到岛上做客的中原武林之人。中原武林之人都在石室里潜心研究武学,没有谁那么有闲心出来乱逛。   石破天随意走走,中原武林之人一个没瞧见,倒是经常可以看到侠客岛的门人、弟子在各处走动,偶尔也可以看见张三李四这赏善罚恶二使并肩行来,神态亲密。石破天不识得其他人,也就不去理会,看到张三李四倒是会打个招呼,一来二去,双方倒是熟悉了许多。   这一日,石破天练完了一幅图谱,收了功,照常去找李信和白自在,看望一二。他们二人并不在一处,石破天先去寻了李信,李信就在他后面一个石室。   李信为了防止别人打扰,坐在了一个角落里。石室中央还有四五人,拿着木剑,就在一旁一下比剑一下争论,偶尔还停下来比划几下招式。   石破天越过这几人,直接走到了李信身前,李信正练到重要关头,石破天到了他身前也不理会。石破天在李信眼前摆摆手,见李信仍旧是双目紧闭,也不奇怪,因为这已不是第一次这样了。   石破天跟他打了招呼,又去寻白自在,白自在正在和一个中年汉子比试拳脚,见石破天来了,仍旧是不理会,石破天习以为常,看过之后便径直出了那一间石室。   石破天一直走到了露天处,残阳如血,西边的天空红了一片。   又是夕阳啊,石破天感慨,他前往侠客岛,和石中玉分别的那一天也是这样漫天的红霞和夕阳。石破天抬脚往海边走,使出了再石壁上学到的轻身功夫,几个呼吸之间就不见了踪影,一盏茶的时间不到就到了海边。   在海边看,海上日落更为壮观,石破天倒没有什么“夕阳无限好,只是近黄昏”的感慨,只是单纯地觉得这景色十分好看。   石破天看着夕阳,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了石中玉的音容笑貌,他觉得石中玉笑起来的样子十分好看,但要说那里好看,他又说不上来了,但他喜欢看到石中玉笑。不知阿玉现在在做什么,也和他一样在看夕阳吗?   夕阳慢慢沉入海面,天色也渐暗,石破天于是回程。   石破天运起轻身功夫,迅速回到了石洞里,天色晦暗,长长的甬道里点上了灯,影影绰绰的,看不分明。洞中支路甚多,不过石破天已走过好几次了,断没有迷路的可能。   这时一条支路里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,这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,十分轻微,听不分明,若不是石破天内力深厚,恐怕还听不到一点微末。   石破天奇怪:平时这个时候这里都是没人的,现在又是谁在说话?石破天屏息凝神,放轻脚步,想声音来处探去。洞里黑漆漆的,伸手不见五指,不过功力深厚之人目力也强,石破天在适应了黑暗之后,已经隐约能视物了。   前方是一个拐角,石破天小心地探出头,见到了一胖一瘦两个身影,两人靠在一起,低低地在说着话。石破天凝神细看,这两个人却是他认识的,正是赏善罚恶二使张三和李四二人。   石破天疑惑:这么晚了,这两个人在这里干嘛?石破天正想出去打个招呼,却见胖子张三笑嘻嘻地说些什么,瘦子李四似有些不耐烦地扭过了头去,然后,张三凑近李四,在李四右脸上亲了一口。   亲了一口……   石破天被惊得愣住了,两个男子之间也可以……可是妈妈讲的故事里都是男子和女子才会亲对方,两个男子……不知为何,石破天忽然想到了在长乐帮出发前往雪山派的前一晚,那天晚上,石中玉趁着他睡着是摩挲着他的脸,还有随后唇上传来的触感,阿玉,他也是……   喀拉,石破天吃惊之下,不小心把壁上的石块掰了下来。   张三李四立马回过神来,迅速往声源处奔去,一个拳打,一个脚踢,全都朝石破天过去。   石破天急忙扔掉被他掰下来的那块石头,回身招架。   张三李四二人招式越发凌厉,石破天有些招教不住,接连被打中了好几处。张三一个直拳,直朝石破天面门而去,李四同时一个扫腿,攻石破天下盘。石破天后面就是石壁,眼看是避无可避了,在危急之中,石破天的神思反而越加清明,他想起了前些日子自石壁上学到的功夫,下意识地就用了出来。石破天一个旋身,躲过了两人的夹击,然后立即跑远了一些。   石破天喊道:“张先生、李先生,别打了,别打了,误会,这是误会。”边说还边拼命摆手。   幸好此地距主石室还挺远的,山洞又曲折幽深,不然石破天这么一喊,怕是要叫人都发现了。   张三李四也发现了这个偷看他们亲密的人是谁了,还是熟人,长乐帮帮主石破天,当初曾与他们有过一只猪腿的交情的石破天。两人对视一眼,皆停了下来。思量着以他们的武功要拿下石破天,有一定的困难,若是打斗中叫人发现了,那就更不妙了,是以两人停下手来。   张三问道:“石帮主,你为何会在此处?”只字不提刚才他们的亲密和动手之事。   石破天立马红了脸,显是想到了刚才张三李四的亲密行为,不过山洞幽深黑暗,对面倒没有发现石破天的异状。“我……我发现这边有……有声音,就……就过来看一下。”石破天结结巴巴地解释道,“我不知道你们在……在这里。”   张三李四寻思着有没有杀人之后不被发现并毁尸灭迹的方法,但很遗憾,石破天也是个高手,两人只得无奈地放弃了这个想法。   李四道:“发誓。”   张三接着说道:“没错,只要你发誓不把你刚才看到的事说出去,我们就放过你。”   石破天连忙回道:“是,是,我发誓,我绝对不会刚才看到的事告诉别人的,如有违背,必将天打雷劈。”   古人于誓言、信诺,是非常看重的,发了誓必定会遵守,他们相信鬼神之说,若有违背,不止心里不安,别人也会看不起你,更会遭到鬼神惩罚,所以就算是魔教邪派人物,也是非常注重信诺的。   石破天发了誓,张三李四也不再追究,越过石破天,就想往外走。   石破天却忽然问道:“两个男子之间,也可以……这样吗?”像男女之间那样亲热。   “为何不可?只要问心无愧,又何惧之。”   “问心无愧……”石破天喃喃,神思恍惚,似是想明白了什么,又似什么都没想。   石破天一路神思不属地回到了住处,他感觉他的世界观和人生观都遭到了极大的颠覆。男子和男子……那么他和阿玉是不是也……不不不,怎么可以胡思乱想了,他们是兄弟,是朋友,怎么会是——   石破天忽然想到,那天晚上,石中玉是在亲他吗,想到这,他红了脸。这么说,阿玉是喜欢自己的,不不不,不一定是,那天晚上他也没看到,只是感觉唇上被碰了一下,说不定只是不小心碰了一下。   不是的,石破天反驳道,石中玉还摸了他的脸,摸了那么久总不会是不小心碰到吧。   可是第二天石破天想问他昨天晚上发生的事的时候,石中玉一张脸都白了,他,在害怕?还是因为厌恶,因为被男子碰到而厌恶?   石破天思绪混乱,想了很久,想了很多,还是没法理出一个头绪,果然,还是要亲口问一下,决定了,等从侠客岛回去以后,一定要亲口问一下阿玉。想到这,石破天更加迫不及待、归心似箭了。   石破天从来就不是一个爱钻牛角尖的人,事情既然已经想出了解决办法,他也就不再去忧心,转而把心思重新放回到石壁上的武功来。   这时,石壁上的图谱他已经学了大半了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   ☆、第四十二章 回归   石破天和李信走进室门,只见龙岛主和木岛主盘膝坐在锦垫之上,百对石壁,凝神苦思。   石破天对这二人心存敬畏,不敢走近,远远站着,举目向石壁瞧去,一看之下,微感失望,原来二十三座石室壁上均有图形,这最后一室却仅刻文字,并无图画。   他想:“这里没有图画,没什么好看,我去跟白前辈和李信说,我今天便回去了。”想到心中的疑惑可解,而且数日后便可和石中玉、石清、闵柔等人见面,心中说不出的欢喜,当即跪倒,向两位岛主拜了几拜,说道:“多承二位岛主款待,又让我见识石壁上的武功,十分感谢。小人今日告辞。”   龙木二岛主浑不理睬,只是凝望着石壁出神,于他们俩的说话跪拜似乎全然不闻不见。石破天知道修习高深武功之时,人人如此全神贯注,倒也不以为忤。   李信接着拱手作揖道:“打扰两位岛主了。”便自寻了个地方盘腿坐下,仔细认真地看着石壁。   石破天顺着龙木二岛主二人目光又向石壁瞧了一眼,突然之间,只觉壁上那些文字一个个似在盘旋飞舞,不由得感到一阵晕眩。   他定了定神,再看这些字迹时,脑中又是一阵晕眩。他转开目光,心想:“这些字怎地如此古怪,看上一眼,便会头晕?”好奇心起,注目又看,只见字迹的一笔一划似乎都变成了一条条蝌蚪,在壁上蠕蠕欲动,但若凝目只看一笔,这蝌蚪却又不动了。   他幼时独居荒山,每逢春日,常在山溪中捉了许多蝌蚪,养在峰上积水而成的小池中,看它们生脚步脱尾,变成青蛙,跳出池塘,阁阁之声吵得满山皆响,解除了不少寂寞。此时便如重逢儿时的游伴,欣喜之下,细看一条条蝌蚪的情状。只见无数蝌蚪或上窜、或下跃,姿态各不相同,甚是有趣。   他看了良久,陡觉背心“至阳穴”上内息一跳,心想:“原来这些蝌蚪看似乱钻乱游,其实还是和内息有关。”看另一条蝌蚪时,背心“悬枢穴”上又是一跳,然而从“至阳穴”至“悬枢穴”的一条内息却串连不起来;转目去看第三条蝌蚪,内息却全无动静。   忽听得身旁一个冷冷清的声音说道:“李帮主、石帮主注目‘太玄经’,原来是两位俱都是精通蝌蚪文的大方家。”   石破天转过头来,见木岛主一双照耀如电的目光正瞧着自己,不由得脸上一热,忙道:“小人一个字也不识,只是瞧着这些小蝌蚪十分好玩,便多看了一会。”   李信也回过头来,镇定自若道回答:“在下也不识得蝌蚪文,不过武学之道,并不在于认识的字的多少。”   木岛主点头道:“这就是了。这部‘太玄经’以古蝌蚪文写成,我本来正自奇怪,李帮主和石帮主年纪轻轻,居然有此奇才,识得这种古奥文字。”   石破天讪讪的道:“那我不看了,不敢打扰两位岛主。”   李信淡淡地道:“让两位岛主见笑了。”   木岛主对石破天道:“你不用去,尽管在这里看便是,也打扰不了咱们。李帮主也请自便。”说着闭上了双目。   李信重新把心神放回到石壁上,他要抓紧时间,慢点石壁就会被石破天给毁了,到时这武功就练不成了。   石破天待要走开,却想如此便即离去,只怕木岛主要不高兴,再瞧上片刻,然后出去便了。转头再看壁上的蝌蚪时,顺着蝌蚪的跳动方式身上相应的穴道却也有内息跳动。石破天不由得童心大盛,一条条蝌蚪的瞧去,遇到身上穴道猛烈跃动,觉得甚是好玩。   于是石破天便按照这般方法,将壁上所绘的成千上万的蝌蚪与身上的穴道一一对应,自行找寻合适的蝌蚪,将各处穴道中的内息串连起来。   石破天这一发不可收拾,看着看着就沉迷于其中。他凝视石壁上的文字,直到倦累不堪,这才倚墙而睡,醒转之后,目光又被壁上千千万万小蝌蚪吸了过去。   如此痴痴迷迷的饥了便吃,倦了便睡,余下来的时光只是瞧着那些小蝌蚪,有时见到龙木二岛主投向自己的目光甚是奇异,心中羞愧之念也是一转即过,随即不复留意。   也不知是那一天晚上,忽然之间,内息突然贯通,全身都是无可发泄的力气,顺手便将之前二十三个石室中学到的武功使了出来,还有之前学过的功夫,无论是剑法、掌法、内功、轻功,尽皆合而为一,早已分不出是掌是剑,各种招式武艺皆能随心所欲,既不必存想内息,亦不须记忆招数,石壁上的千百种招式,自然而然的从心中传向手足。   石破天竟是武功大成了,一旁的李信也不遑多让。   龙木二岛主吃惊于这二人竟练成了这石壁上所记载的武学,纷纷请教,石破天和李信二人也不藏私,将实情告知,原来这篇“太玄经”也不是真的蝌蚪文,只不过是一些经脉穴道的线路方位而已。他们只看图而不去看文字,方能练成神功。不过石壁上的图谱文字却被也他们对招时的掌风震得酥解跌落,功成身退。   龙岛主道:“原来……原来……石帮主看的是一条条……一条条那个蝌蚪,不是看一个个字,那么石帮主如何能通解全篇‘太玄经’?”   石破天脸上一红,道:“小人自幼没读过书,只有阿玉教过我几个字,我只认得那个‘白’字,‘十’字,‘一’字。”石破天一一指出他认识的字,都是比较简单的,“其他我就不认得了,实在惭愧得紧。我想着既然不认得,那就不要去理会他了,回去以后叫阿玉教我就行了。”   李信也道:“在下观大家皆从文字去解这武学招式,却无一人练成,我只想另辟蹊径,却没想到倒叫我练成了。”   木龙二岛主恍然大悟,他们竟是被这壁上文字误导。   恰逢侠客岛中心即将有火山喷发,届时全岛立时化为火海。   众人无奈不舍,却也只得匆忙离岛。   此时,龙岛主、木岛主忽然逝世。   石破天心中难过,不禁哭出声来。他不知龙木二岛主突然去世,一来年寿本高,得知图谱的秘奥之后,于世上更无萦怀之事;二来更因石室中一番试掌,石破天和李信内力源源不绝,龙木二岛主竭力抵御,终于到了油尽灯枯之境。   李信却忽然想起了龙木二岛主逝世的缘由,心中愧疚不已,这试掌也有他一份。他恭恭敬敬的跪下磕了三个响头,方才离去。   侠客岛上一干中原武林之人也陆陆续续地乘船离开。   此番回去,所乘的均是大海船,只三四艘船,便将群雄都载走了,拔锚解缆,扬帆离岛。   扬风起帆,往归处去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   ☆、第四十三章 下落   在侠客岛上住过十年以上之人,对图谱沉迷已深,于石壁之毁,无不痛惜。更有人自怨自艾,深悔何不及早抄录摹写下来。海船中自撞其头者有之,自捶其胸者有之。但新来的诸人想到居然能生还故土,却是欣慰之情远胜于惋惜了。   眼见侠客岛渐渐模糊,在茫茫无野的大海上,一点一点地消失了踪迹,众人心中都不禁有些怅然。   石破天站在船头,眺望这无边无涯的大海,心情沉重低落,龙木二岛主逝世,侠客岛陆沉,使得他原本可以回归中原大陆的欣喜之情都消减了许多。他望着侠客岛的方向,直到再也看不见一丝影迹,方才停止了眺望的举动。   其时南风大作,海船起了三张帆,航行甚速。到第三天傍晚,远远望见海天相接处有条黑线,众人瞧见了南海之滨的陆地,都欢呼起来。   座船越驶越近,石破天极目望去,依稀见到岸上情景,宛然便和自己离开时一般无异,海滩上是一排排棕榈,右首悬崖凸出海中,崖边三棵椰树,便如三个瘦长的人影。他想起四个月前离此之时,石庄主夫妇和阿玉站在海边相送,今日自己无恙归来,也不知他们现今如何。   海船不住向岸边驶去,依稀能看见右首悬崖上站着一个身影,身形瘦削,海风不断扬起他的头发和衣袍,看起来好像就要乘风归去。   石破天正想看清这个人是谁,那人却忽然回身向崖下走了,步履匆匆。   另一边姓梅的蒙面女子不知怎么和丁不四吵了起来,丁不四大声道: “文馨,文馨,果然是你!你……你怎么骗我说已经死了?”   原来这蒙面女子姓梅,名叫梅文馨,是丁不四昔年的情人。两人生了一个孩子,便是梅芳姑。但丁不四苦恋史小翠,中途将梅文馨遗弃,事隔数十年,竟又重逢。   梅文馨左手一探,扭住了丁不四的耳朵,尖声道:“你只盼我早已死了,这才快活,是不是?”   丁不四内心有愧,不敢挣扎,苦笑道:“快放手!众英雄在此,有什么好看?”   梅文馨道:“我偏要你不好看!我的芳姑呢?还我来!”   丁不四道:“快放手!龙岛主查到她在熊耳山枯草岭,咱们这就找她去。”   梅文馨道:“找到孩子,我才放你,若是找不到,把你两只耳朵都撕了下来!”   吵闹声中,海船已然靠岸。   石清夫妇、石中玉、白万剑与雪山派的成自学等一干人都迎了上来,眼见白自在、李信和石破天无恙归来,都是欢喜不尽。只有成自学、齐自勉、梁自进三人心下失望,却也只得强装笑脸,趋前道贺。   船上众家英雄都是归心似箭,双脚一踏上陆地,便纷纷散去。范一飞、吕正平、风良、高三娘子四人别过石破天,自回辽东。   石破天同白自在、李信打过招呼,便直奔石中玉一行三人而去。石中玉三人站在雪山派稍远的地方,中间还隔着许多人。石清夫妇正在和其他熟识的江湖中人寒暄说话。   石破天越过人群,走到石中玉他们跟前:“石庄主、石夫人、阿玉,我回来了。”同时也和附近的人见了礼。   “石小兄弟。”石清不复严肃,满脸笑意,被邀请到侠客岛的人都已平安回来,师兄也无事,石破天也无事,石清心情正是大好。   闵柔连连颤声道:“回来就好,回来就好。”眼泪却已滴落眼角。   石中玉站在石清二人身旁,笑容灿烂地看着石破天,看到石破天望过来,喊道:“阿天!”   久别重逢,石破天心情激动之下,一把抱住了石中玉,大声道:“阿玉,我回来啦!”石破天胸中有一股暖流在涌动,整个人都十分舒服,在海外远离许久,回来能得到这一声叫唤,就好像找到了归处的游子,整个人都踏实了下来。   石中玉被石破天的动作愣了一下,然后回过神来,回抱住石破天,应道:“嗯!”石破天这一去近四个月,虽然石中玉知道他们最终都会平安归来,但看不到人心中还是十分担忧。幸好,幸好,石破天还是回来了。   两个男人抱在一起,众人只当他们兄弟情深,你没看旁边那对兄弟、还有那对友人都抱在一起,喜极而泣了。   少顷,两人分开,石中玉拍拍石破天的肩膀,对石破天道:“回来了就好,走,我们先回住的地方。”   石破天点头应是。   石中玉正要叫父母一声,却见石清、闵柔二人脸色陡变,齐声问道:“你说是梅芳姑?到什么地方去找?”原来是白自在和史小翠的说话中提到了梅芳姑。   史婆婆道:“刚才我在船中听那姓梅的女子说,他们要到熊耳山枯草岭,去找他们的私生女儿梅芳姑。”   闵柔颤声道:“谢天谢地,终于……终于打听到了这女子的下落,师哥!咱们……咱们赶着便去。”   石清点头道:“是。”二人当即向白自在等人作别,叫过石中玉就准备走。   石中玉疑惑道:“爹,妈?”   白自在嚷道:“大伙儿热热闹闹的,最少也得聚上十天半月,谁也不许走。”   石清道:“白老伯有所不知,这个梅芳姑,便是侄儿夫妇的杀子大仇人。我们东打听,西寻访,在江湖上找了她一十八年,得不到半点音讯,今日既然得知,便须急速赶去,迟得一步,只怕又给她躲了起来。”   白自在疑惑道:“这女子杀死了你们的儿子?你们的儿子不是在这儿吗?”白自在指了指石中玉和石破天。   石清解释道:“石小兄弟并非我儿,这梅芳姑杀的是我们的小儿子。”   闵柔接着道:“当年玉儿刚满周岁,小儿子还未满月,梅芳姑这女贼趁机掳了我小儿子,三天后送回来一具婴孩尸体。”   白自在拍腿道:“岂有此理,不错,非去将她碎尸万段不可。你的事就是我的事,去去去,大家一起去。石老弟,有丁不四那老儿护着那个女贼,梅文馨这老太婆家传的‘梅花拳’也颇为厉害,你也得带些帮手,才能报得此仇。”白自在与史婆婆、阿绣久别重逢,心情奇佳,此时任何人求他什么事,他都会一口答允。   石清、闵柔心想梅芳姑有丁不四和梅文馨撑腰,此仇确是难报,难得白自在仗义相助,当真是求之不得。上清观的掌门人天虚道人坐在另一艘海船之中,尚未抵达,石清夫妇报仇心切,不及等他,便即启程。   石破天自是随着石中玉一同前往。   石中玉见状,心中疑惑,原想向李信问清事情,可人多眼杂,也只得作毕,毕竟这事不好让别人知道,不然怎么解释他们竟然知道如此内幕之事。   不一日,一行人已到熊耳山。那熊耳山方圆数百里,不知枯草岭上是在何处。   众人分路寻找,石中玉自然是想和石破天在一路,石破天武功高强,石清夫妇不必担心二人安危,自然应允。石中玉本来还想叫上李信,问清剧情,可他和阿绣姑娘实在……不对头,只好作罢。   石中玉和石破天并肩而行,随便选了个方向,就往熊耳山深处进发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那对兄弟:   弟弟(狠狠抱住大哥):呜呜呜,大哥,你可回来了。   大哥(嫌弃状):男子汉大丈夫哭成这样像什么!(但还是摸了摸弟弟的头)      ☆、第四十四章 相知      初春时节,熊耳山上林木茂盛,树木高大,许多小动物在林间嬉戏玩闹,生意盎然,石中玉和石破天二人行走在其间,步伐在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,原本玩闹的小动物被人声惊到,跐溜溜地都跑远了。   两人漫无目的地行走着,实在是山野茫茫,要找一个人实在是太难了,而且要找人这事也快不来。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行走着。   石中玉问石破天在侠客岛上的见闻,石破天也不隐瞒,将他在石室里练武的事与他说了,说他因不识字,只会看着图形练,末了,说道:“阿玉,你以后教我认字好不好?”   石中玉看着石破天略带恳求地看着他,一脸期盼又有些赧然的样子,心下一动,当即就答应了石破天的请求。   “阿玉,你真好!”石破天十分开心。   石中玉看着他开心的笑脸,也跟着笑了。心中却是苦涩,阿天,你可知我对你抱有怎么样的心思。   两人行走了半天,还是没看到任何人影,腹中却已饥饿,天色也暗了。林中山鸡野兔甚多,石破天武功大成,打两只山鸡野兔实在不在话下。石破天随手捡了两个石子,簌簌两下,就打中了两只野鸡。   石中玉虽然也会做简单的饭菜,不过这绝对不包括处理野味,自然是只能由石破天动手。石破天做惯了这些,三下五除二就把野鸡放血、拔毛、去除内脏,清理干净,再采了一些蘑菇野菜放进去,加上调料,放在火上慢慢地烤。   天色昏暗,火光摇曳,映得人的脸都红彤彤的,石破天一只手转着野鸡让他均匀受热,另一只手慢慢撒着调料,让调料充分入味。石中玉坐在一旁,目不转睛地看着石破天的动作。   野鸡的香味慢慢地冒了出来,“咕。”石中玉的肚子适时地响了起来,石破天抬头看向石中玉,石中玉不好意思地笑笑,催促道:“熟了没有啊,我好饿了?”   石破天笑道:“还没呢?阿玉,你再等等。”说着加快了手里的动作。不一会儿,烤鸡好了,石破天撕下一只鸡腿递给石中玉,石中玉接过,咬了一大口。   “好吃!”石中玉忍不住赞道,品尝石破天做的菜实在是一种享受。自从他们上清观分别之后,诸事在身,根本就没有闲情好好停下来。如今算是忙里偷闲了,可以大快朵颐一番。   石破天见石中玉吃得高兴,心情也好,也撕下一只鸡腿开吃。两个大男人,一只鸡怎么够,石破天又烤了另外一只,直吃得酒足饭饱,心满意足。   “噼里啪啦。”石中玉将干树枝扔进了火堆里,坐在火堆旁发着呆。石破天在一旁堆起了干草,想要整理出两个人夜晚休息地方。   “阿玉,我弄好了,可以睡觉了。”石破天坐在堆好的干草堆旁,冲着石中玉招呼道,说完自己先躺好了,占了一半的地方。   石中玉回过神来,看到的就是堆着的简易地铺上平躺着的石破天,这真心不是在考验自己的自制力吗?恋慕的心上人就躺在床上等着你,什么的,不行,不能多想,石破天他根本就是拿他当兄弟。   石中玉心猿意马地站起身,走到简易床铺旁边,学着石破天的样子躺在空着的半边。   树林里树木高大,遮天蔽日,朝上看只看到树叶影影绰绰的影子,今晚的月光大概是很好,透过缝隙间照射下来的月光,可以让人勉强看清事物的轮廓。   石中玉有些睡不着,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虫鸣,风吹树叶的声音,还有石破天不轻不重的呼吸声。   石破天也没睡着,他转过身来,正面对着石中玉,石中玉闭着眼,呼吸轻缓。   “阿玉?”石破天轻轻喊道。   “嗯?”石中玉用鼻音回答他,神智已经有些混沌。   石破天不知怎的,想起了侠客岛那个幽深的山洞里,张三和李四的亲密行为,他看着石中玉白皙的脸庞,突然也有亲上去的冲动。   石破天慢慢地凑近石中玉的脸颊,正在此时,石中玉一个转身,两人的脸凑得极尽,呼吸交错,石中玉立马就清醒了,撑着身子想往后退。   石中玉还没来得及,石破天就轻轻地在石中玉唇角亲了一下。两个人都愣住了,四目相对。   石破天首先回过神来,慌忙起身道歉道:“对不起,阿玉,对不起,我……我……我不是故意的。”   石中玉看他手忙脚乱的样子,忽然“噗呲”一声笑了。他是不是也可以有所期待?   石破天傻愣愣地问道:“阿玉,你不生我气?”   石中玉却不理会他的问题,反问道:“阿天,你知道这个代表什么吗?”他指了指唇角。   “我……我……”石破天结结巴巴的,显然是紧张过头了,石中玉目光灼灼地看着石破天,等待他的回答。   “是……是喜欢的意思,我……我看别人这样做,是……喜欢……那个人。”石破天断断续续地说完这句话,脸已经红透了,不过天色昏暗,石中玉倒是没有发现。   石中玉继续循循善诱:“那你喜欢我吗?”   “喜……喜欢。”   石中玉更近一步,靠近石破天,亲了他的脸颊,问道:“这样,你讨厌吗,觉得恶心吗?”   石破天摇摇头,紧张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摆了。   石中玉又亲了亲石破天的嘴角:“这样呢?”   石破天看着石中玉的粉色的嘴唇,想到那软软的触感,脸更红了,摇头道:“不……不讨厌,也不恶心,我……我很喜欢。”   石中玉怔怔地看着石破天的眼睛,想从里面看到什么,但只看到一双清澈的含情的眼眸。他心中喜不自胜,他的感情终于得到了回应。石中玉再次吻了上去,这次不再是蜻蜓点水般的吻,他仔细地吻着石破天的双唇,然后试探着伸出舌头,探入,打开石破天的牙关,舔舐着石破天的口腔。石破天感受着石中玉的热情,也慢慢地学着石中玉的样子回应。   一吻完毕,两人都微喘着气红着脸看着对方,一时只觉得温情无限。   少顷,石中玉双手拉住石破天的肩膀,正色道:“阿天,男子相恋不容于世,你真的想好了吗?”   “为什么会不容于世,我看到……”张三李四他们……忽然想起他发过誓的石破天改口道,“我看到两个男子,他们,也像我们这样。”   石中玉揽着石破天躺下,道:“这毕竟是少数,男子和男子之间无法生育后代,传承香火,是为不孝。”   “那你……”挣扎着起身,撑起身子看着下面的石中玉,“石庄主和石夫人?”   石中玉把石破天拉下来躺好,叹了一口气道:“这也没办法,我是不可能找个女人的,我,天生就喜欢男子。不是你,也会是别的男子。”   “阿玉!”石破天惊呼道。   “没事。”石中玉抚过石破天的背,安慰道,“从我知道这件事起我就预料到了。”会遭到他人的唾骂,只是以前他孤身一人,无后顾之忧,现在他有父有母,却是要顾虑父母的反应。   “我……我妈妈她……”石破天也想起了自己的妈妈,恐怕也是不会同意的。   “没事。”石中玉抱住石破天,“船到桥头自然直,倒时候我们就慢慢磨,磨到他们同意为止。”   “嗯。”石破天轻声应到,揽住了石中玉的腰。两人相拥而睡。   两人互表心意之后,甜甜蜜蜜地携手在山林中寻人,情到浓时便亲到一起,晚上相拥而眠,真真是只羡鸳鸯不羡仙。   然而美好的日子总是过得十分快,三天已到,他们需要同众人汇合,在外人面前,他们也不能再有这样亲密的行为。   两人依约来到汇合的地点,向大部队汇报了情况。那熊耳山方圆数百里,不知枯草岭上是在何处。其他人找了数日,也全无踪影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   ☆、第四十五章 身世成谜      白自在老大的不耐烦,怪石清道:“石老弟,你玄素双剑是江南剑术名家,武功虽然及不上我老人家,也已不是泛泛之辈,怎地会连个儿子也保不住,让那女贼杀了?那女贼又跟你有什么仇怨,却要杀你儿子?”   石清叹了口气,道:“此事也是前世的冤孽,一时不知如何说起。”   闵柔忽道:“师哥,你……你会不会故意引大伙儿走错路?你若是真的不想去杀她为坚儿报仇……我……我……”说到这里,泪珠儿已点点洒向胸襟。   白自在奇道:“为什么又不想去杀她了?啊哟,不好!石老弟,这个女贼相貌很美,从前跟你有些不清不白,是不是?”   石清脸上一红,道:“白老伯说笑了。”   白自在向他瞪视半晌,道:“一定如此!这女贼吃醋,因此下毒手杀了闵女侠跟你生的儿子!”白自在逢到自己的事脑筋极不清楚,推测别人的事倒是一夹便中。   石清无言可答。   闵柔道:“白老伯,倒不是我师哥跟她有什么暧昧,那……那姓梅的女子单相思,由妒生恨,迁怒到孩子身上,我……我那苦命的孩儿……”   突然之间,石破天大叫一声:“咦!”脸上神色十分古怪,又道:“怎么……怎么在这里?”拔足向左首一座山岭飞奔而上。原来他蓦地里发觉这山岭的一草一木都十分熟悉,竟是他自幼长大之地,只是当年他从山岭的另一边下来,因此一直未曾看出。   石中玉在他后边,只能看着石破天奔远,一行人急忙跟在石破天后面。等他们也上了山岭,就看到石破天抱着一只黄狗,站在草屋前。   只见草屋中走出三个人来,中间一个女子面容奇丑,两旁一个是丁不四,一个是梅文馨。   石破天喜叫:“妈!”抱着阿黄,走到那个面貌奇丑的女子的身前。   那女子冷冷的道:“你到那里去啦?”   石破天道:“我……”   忽听得闵柔的声音在背后说道:“梅芳姑,你化装易容,难道便瞒得过我了?你便是逃到天涯……天……涯……我……我……”   石破天大惊,跃身闪开,道:“石夫人,你……你弄错了,她是我妈妈,不是杀你儿子的仇人。”同时看向石中玉,用期盼的眼神望着他,似是希望他反驳这句话。   石中玉头脑有一瞬间的空白,他怔怔地看着石破天和梅芳姑,他们,是仇人?石中玉觉得心里被什么东西堵住了,沉重而绝望。昨天他们还那么亲密,今天转眼就变成仇人了,呵呵。   石清奇道:“这女人是你的妈妈?”   石破天道:“是啊。我自小和妈妈在一起,就是……就是那一天,我妈妈不见了,我等了几天不见她回来,到处去找她,越找越远,迷了路不能回来。阿黄也不见了。你瞧,这不是阿黄吗?”他抱着黄狗,十分欢喜。   石清转向那丑脸女子,说道:“芳姑,既然你自己也有了儿子,当年又何必来杀害我的孩儿?”他语声虽然平静,但人人均听得出,话中实是充满了苦涩之意。   那丑脸女子正是梅芳姑。她看着石清一家人,冷冷一笑,目光中充满了怨恨,说道:“我爱杀谁,便杀了谁,你……你又管得着么?”   石破天道:“妈,石庄主、石夫人的孩子,当真是你杀死的么?那……那为什么?”他声音有些发涩,心中的纠结苦涩快要把他淹没。   梅芳姑冷笑道:“我爱杀谁,便杀了谁,又有什么道理?”   闵柔缓缓抽出长剑,向石清道:“师哥,我也不用你为难,你站在一旁吧。我若是杀不了她,也不用你出手相帮。”又看向石中玉,眼神中满是慈爱。   石清皱起了眉头,神情甚是苦恼。   石中玉愣愣地站在那里,眼神茫然而绝望。   其他人静静地看着这一切。   白自在道:“丁老四,咱们话说在先,你夫妻若是乖乖的站在一旁,大家都乖乖的站在一旁。你二人倘若要动手助你们的宝贝女儿,石老弟请我白自在夫妻到熊耳山来,也不是叫我们来瞧热闹的。”   丁不四见对方人多,突然灵机一动,道:“好,一言为定,咱们大家都不出手。你们这边是石庄主一家三口,他们这边是母子二人。这是他们之间的家务事,大家也不便插手。” 石中玉那小子不顶用,他和石破天动过几次手,知道这少年武功远在石清夫妇之上,有他相助,梅芳姑决计不会落败。   闵柔向石破天瞧了一眼,道:“小兄弟,你是不许我报仇了,是不是?”   石破天道:“我……我……石夫人……我……”突然双膝跪倒,叫道:“我跟你磕头,石夫人,你良心最好的,请你别害我妈妈。”说着连连磕头,咚咚有声。   梅芳姑厉声喝道:“狗杂种,站起来,谁要你为我向这贱人求情?”   闵柔突然心念一动,问道:“你为什么这样叫他?他……他是你亲生的儿子啊。莫非……莫非……”转头向石清道:“师哥,这位小兄弟的相貌和玉儿十分相像,莫非是你和梅姑娘生的?”她虽身当此境,说话仍是斯斯文文。   石清连忙摇头,道:“不是,不是,那有此事?”   白自在哈哈大笑,说道:“石老弟,你也不用赖了,当然是你跟她生的儿子,否则天下那有一个女子,会把自己的儿子叫作‘狗杂种’?这位梅姑娘心中好恨你啊。”   闵柔弯下腰去,将手中长剑放在地下,道:“你们三人团圆相聚,我……我要去了。”说着转过身去,缓缓走开。   石清大急,一把拉住她的手臂,厉声道:“师妹,你若有疑我之意,我便先将这贱人杀了,明我心迹。”闵柔苦笑道:“这孩子不但和玉儿一模一样,跟你也像得很啊。”   石清长剑挺出,便向梅芳姑刺了过去。那知梅芳姑并不闪避,挺胸就戮。眼见这一剑便要刺入好胸中,石破天伸指弹去,铮的一声,将石清的长剑震成两截。   梅芳姑惨然笑道:“好,石清,你要杀我,是不是?”   石清道:“不错!芳姑,我明明白白的再跟你说一遍,在这世上,我石清心中便只闵柔一人。我石清一生一世,从未有过第二个女人。你心中若是对我好,那也只是害了我。这话在二十二年前我曾跟你说过,今日仍是这样几句话。”他说到这里,声转柔和,说道:“芳姑,你儿子已这般大了。这位小兄弟为人正直,武功卓绝,数年之内,便当名动江湖,为武林中数一数二的人物。他爹爹到底是谁?你怎地不跟他明言?”   石破天道:“是啊,妈,我爹爹到底是谁?我……我姓什么?你跟我说,为什么你一直叫我‘狗杂种’?”   梅芳姑惨然笑道:“你爹爹到底是谁,天下便只我一人知道。”转头向石清道:“石清,我早知你心中便只闵柔一人,当年我自毁容貌,便是为此。”   石清喃喃的道:“你自毁容貌,却又何苦?”   梅芳姑道:“当年我的容貌,和闵柔到底谁美?”   石清伸手握住了妻子的手掌,踌躇半晌,道:“二十年前,你是武林中出名的,内子容貌虽然不恶,却不及你。”   梅芳姑微微一笑,哼了一声。   丁不四却道:“是啊,石清你这小子可太也不识好歹了,明知我的芳姑相貌美丽,无人能比,何以你又不爱她?”   石清不答,只是紧紧握住妻子的手掌,似乎生怕她心中着恼,又再离去。   梅芳姑又问:“当年我的武功和闵柔相比,是谁高强?”   石清道:“你梅家拳家传的武学,又兼学了许多希奇古怪的武功……”   丁不四插口道:“什么希奇古怪?那是你丁四爷爷得意的功夫,你自己不识,便少见多怪,见到骆驼说是马背肿!”   石清道:“不错,你武功兼修丁梅二家之所长,当时内子未得上清观剑学的真谛,自是逊你一筹。”   梅芳姑又问:“然则文采一途,又是谁高?”   石清道:“你会做诗填词,咱夫妇识字也是有限,如何比得上你!”   石破天心下暗暗奇怪:“原来妈妈文才武功什么都强,怎么一点也不教我?”   梅芳姑冷笑道:“想来针线之巧,烹饪之精,我是不及这位闵家妹子了。”   石清仍是摇头,道:“内子一不会补衣,二不会裁衫,连炒鸡蛋也炒不好,如何及得上你千伶百俐的手段?”   梅芳姑厉声道:“那么为什么你一见我面,始终冷冰冰的没半分好颜色,和你那闵师妹在一起,却是有说有笑?为什么……为什么……”说到这里,声音发颤,甚是激动,脸上却仍是木然,肌肉都不稍动。   石清缓缓道:“梅姑娘,我不知道。你样样比我闵师妹强,不但比她强,比我也强。我和你在一起,自惭形秽,配不上你。”   梅芳姑出神半晌,大叫一声,奔入了草房之中。梅文馨和丁不四跟着奔进。   闵柔将头靠在石清胸口,柔声道:“师哥,梅姑娘是个苦命人,她虽杀了我们的孩儿,我……我还是比她快活得多,我知道你心中从来就只我一个,咱们走吧,这仇不用报了。”   石清道:“这仇不用报了?”   闵柔凄然道:“便杀了她,咱们的坚儿也活不转来啦。” 作者有话要说:     ☆、第四十六章 身世   梅芳姑出神半晌,大叫一声,奔入了草房之中。梅文馨和丁不四跟着奔进。   忽听得丁不四大叫:“芳姑,你怎么寻了短见?我去和这姓石的拚命!”石清等都是大吃一惊。   只见梅文馨抱着芳姑的身子,走将出来。芳姑左臂上袖子援得高高地,露出她雪白娇嫩的皮肤,臂上一点猩红,却是处子的守宫砂。梅文馨尖声道:“芳姑守身如玉,至今仍是处子,这狗杂种自然不是她生的。”   众人的眼光一齐都向石破天射去,人人心中充满了疑窦:“梅芳姑是处女之身,自然不会是他母亲。那么他母亲是谁?父亲是谁?梅芳姑为什么要自认是他母亲?”   等等,石中玉听到这句话,回了过神来,石破天不是梅芳姑的儿子?那是不是他们……   石清和闵柔均想:“难道梅芳姑当年将坚儿掳去,并未杀他?后来她送来的那具童尸脸上血肉模糊,虽然穿着坚儿的衣服,其实不是坚儿?这小兄弟如果不是坚儿,她何以叫他狗杂种?何以他和玉儿这般相像?”   石破天自是更加一片迷茫:“我爹爹是谁?我妈妈是谁?我自己又是谁?”   梅芳姑既然自尽,这许许多多疑问,那是谁也无法回答了。   不,还有一个人知道,石中玉看着石破天茫然无措的样子很是心疼,他要帮石破天问清他的身世。   石中玉走过去,伸手想拉住石破天的手,却忽然想到这个样子似乎太过亲密了,手势僵硬地一转,变成了拍肩膀的动作。轻声喊道:“阿天。”   石破天转过身来,看向石中玉,石中玉也看着他,心里忽然就安定了许多。   “你跟我来。”石中玉拉过石破天的手臂,石破天顺从地跟着走了。   “爹爹、妈妈,我有些事要和阿天说。”石中玉看着父母严肃地说。   石清夫妇点头应了,看着两人相似的容貌,却在想:他们其实是兄弟?不然天下哪里会有如此相像之人,若他们是兄弟的话,这一切都说得通了,可唯一知情的梅芳姑已经死了,如何确认石破天就是坚儿。   石中玉转过身来,走到李信身前,定定地看着李信。   李信正和阿绣依偎在一起,郎情妾意,冷不防石中玉这么看过来,石中玉的视线实在是很有存在感,想忽视也不行。他只好暂时放弃和阿绣打情骂俏,走向石中玉。   “有什么事吗?”李信疑惑地问道。   石中玉示意他跟过来,三人走到一处远处的一颗松树下。   李信跟在石中玉和石破天后边,心中疑惑,他们兄弟俩找自己到底有什么事?他不是把剧情都跟石中玉说了吗?除此之外找他还有什么事?   石中玉正色道:“李信,告诉我们,石破天,阿天,”石中玉顿了一下,小心翼翼地问道,“他的身世?”   “身世?”石破天听到身世二字惊疑不定,立马竖起耳朵来了,李信知道他是谁?石破天十分激动地抓住了李信的手:“李信,你知道我是谁?”   “身世?”李信不甚在意地回道,对着石中玉道,“他是你弟弟啊?”   “弟弟,亲弟弟?”晴天霹雳,石中玉声音发涩,先是仇人,再是,弟弟?石中玉脚一软,差点摔倒在地,幸好手及时扶住松树,才不至于瘫倒在地上。   石破天也是一副震惊茫然的样子,傻愣愣站在那里。   “是啊,你不知道吗?”李信一副茫然无辜状。   “你当初没说!”石中玉忍不住想咆哮,如果他早知道,就不会任凭自己的妄念生根发芽了,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已晚。   李信疑惑:“这很明显啊,你没看出来?“   “你当初根本没说!”   “你也没问啊?”   李信当初根本没说石破天的身世,只讲了石破天的一些经历,他也没注意到这方面,他当时尽关注侠客岛了,知道侠客岛没有危险之后,也就没有再问李信剧情了,在他看来,只要人平安无事就行了,剧情什么的只能做个参考。   世上没有后悔药。   石中玉刚刚还在欣喜石破天和他不是仇人,现实又给他来了一个沉重的打击——他爱上的人是自己的亲弟弟。虽然他的灵魂不是石中玉,可他身体和石破天的的确确有着不可分割的血缘关系,这要他怎么接受得了。   石中玉心中都是苦涩和绝望,大喜大悲之下,他觉得他的心脏都快负荷不过来了。他好不容易喜欢一个人,对方也喜欢他,虽然他们都是男人,有些令世人难以接受,但只要不在乎他人看法,隐居山野,反正他们俩都不热衷于名利,也一样可以好好地过他们自己的生活。   现在,有人告诉他们,他们是亲兄弟。这是乱伦。   石中玉半响没有说话。   石破天也愣在那里。他们说什么都没听进去,只是心中一直在重复着,他们是兄弟,他再怎么无知也知道兄弟是不可能互相亲吻的,不能……   “为什么会这样?”石中玉一拳重重地打在了树干上,声音哽咽着,拳头上擦破皮出血的都顾不上,身体的痛怎及心里的伤。   “石中玉,你怎么了,怎么回事?”李信着急地问道,他终于发现他们的不对劲了,石中玉和石破天关系不是很好嘛,现在好上加好不是更好吗?为什么石中玉一点都没有高兴的感觉,石破天也是,反而像是发现了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,他们是兄弟很难以接受吗?   过了许久,石中玉才回话:“你,你先走吧,我有些事情要和阿天说。”石中玉压抑着什么艰难地对李信说道,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,听得让人十分难受。   李信看着两人的表情都十分难看,不放心地道:“好吧,我走了。”这似乎是他们之间的事情,他留下也插不上手,还是让他们自己谈谈吧。   “嗯。”石中玉闷闷地应道。   等李信走得远了,石中玉才转过身来,一双眼睛已经红了,一滴泪珠从眼角滑落。石中玉用衣袖抹去眼泪,然后站了起来,看着石破天。   绝对不能让爹妈知道。   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。   他们是兄弟,怎么可以?   “阿天。”石中玉首先开口,声音是说不出的干涩,“我们是兄弟,是不能在一起的,前几天的事,我们就当没有发生过吧。”   “阿玉,我……我知道了。”   说完这句话两人都不再说话了,沉默得空气都变得沉重起来。   过了许久,石中玉才稍微收拾好心情,对着石破天扯出一个假笑,道:“阿天,我们回去见爹妈,告诉他们这件喜事,爹爹、妈妈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。”   “嗯。”石破天低低应到。   两人回到原地,众人都已离去,只剩下在等待孩儿的石清、闵柔二人。石清、闵柔二人一看到二人归来,都激动地上前迎接。   “坚儿,我的坚儿,是你吗?”闵柔用饱含慈爱的目光看着石破天,轻声唤道。石清也动情地喊了一声“坚儿”。   原来李信在回来之后,对石清夫妇说明了石破天的身世,石清、闵柔方才得以确认石破天的确是他们从小就被掳走的小儿子,这下一家团圆,两个儿子也都平平安安地在他们身边,小儿子又是他们一直十分欣赏喜爱的石破天的,石中玉也早已改邪归正,石清、闵柔心中俱都欢喜异常。   现在眼见失散多年的小儿子就在自己眼前,自是喜不自胜,赶忙上前去关爱石破天。   石中玉被父母暂时忽略了也不觉得难过,更揪心的他刚刚已经尝过了,更何况,石破天能得到父母的关爱,看着石破天高兴,他的心情也会好受一些。   三人互诉一番衷肠,终于想起了被忽略的石中玉,连忙叫石中玉过来,一家四口站在一起,看起来真是十分的温馨和谐的画面。   梅芳姑已死,石清夫妇也就不必要再寻仇,再加上寻回了小儿子,四人下了熊耳山之后,就直奔玄素庄,准备回家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   ☆、大结局 江湖再见   石中玉一家人下了熊耳山,石中玉却忽然提出要离开出去闯荡江湖,石中玉内力尽失,就那三脚猫的功夫,闯什么江湖,随便遇到一个人他都打不过,石清夫妇自然不允许石中玉独自出行,况且石破天刚刚才认回父母兄弟,一家人团圆了,怎可再缺一人。   石中玉撒娇耍无赖都没能让父母同意,反而看得他更紧了。   石中玉现在需要一个人,和石破天离得远远的,不能再放任自流这段感情了。时间是最好的情伤疗药,等他们分开久了,感情也会慢慢地淡去,再过几年,等到他可以坦然面对石破天,可以把他当成兄弟而不是情人的时候。   幸好石清夫妇却并不知石中玉这番内心的活动,否则这对克己守正的夫妻非把石中玉逐出家门不可。   石中玉和石破天现在是见面就尴尬,这也就导致了在石清、闵柔看来,这对兄弟有诸多隔阂,于是更加的想要将他们俩凑在一起,培养兄弟情谊,于是他们更加不自在了。   石中玉只好改变策略,阳奉阴违,表面上装得乖乖的,所以等石清夫妇回到重建好的玄素庄只好,几乎已经对石中玉放下了戒心。   结果石中玉当天晚上就跑了,离家出走,还留了一封信。   爹、妈:   儿子不孝,竟离家出走,实不得已而为之。吾与坚弟相处甚好,爹娘不必忧心。吾此次离家,缘由不在坚弟,乃吾之故。吾有龙阳之好,断袖之癖,无法续接香火。儿自知罪孽深重,不敢求爹娘见谅,故逃离之。唯望爹娘一切安康,勿念。   儿石中玉书   等石清、闵柔发现石中玉不见,继而找到这封信的时候,石中玉早就走得远远的了,以防万一,还改换了一下装扮,稍作易容,从此江湖漂流。   闵柔看到信的内容,当即晕迷过去,石清也勃然大怒,骂着“孽子”。石破天在一旁看着,知道石中玉离家出走,心里倒是放松了不少,面对着曾经是恋人的哥哥,他的压力也很大啊。   石中玉刚行走江湖时还吃了不少亏,虽有记忆做外挂,但对于江湖规矩还是无法当成常规。石中玉吃一堑长一智,凭着父母的荫蔽,还有身为孤儿从小锻炼的人际交往能力,倒是越混越好了。   石中玉在江湖上见识了形形□□的事情,游历了五湖四海,大开眼界的同时,心境也开阔了不少,也不再像当初得知真相时那般低落沮丧。此时已经是石中玉闯荡江湖的第二年了,对于石破天的感情,他已经放下了。   江湖上正流传着南石北李两位年轻少侠的传说,姓石的少侠是玄素庄黑白双剑夫妇失散多年的小儿子,近几年才被找回来,一身内力深不可测,为人宽厚,待人真诚,颇有其父母之风;姓李的少侠是雪山派“威德先生”白自在的孙女婿,一身剑法翩若惊鸿、矫若游龙,常着一身白衣,腰佩长剑,有匪君子,如切如磋,多少江湖女□□慕,都始终如一。听说他们都曾去过侠客岛,还活着回来了。   石中玉听到这些传闻,只是一笑而过,心里却为她们感到高兴。不过石中玉并未选择现在就回去,不得不说,江湖实在太有魅力了,石中玉有些乐不思蜀。   石中玉开始给父母写信,每到一个地方就写一封。之前为了防止被父母发现行迹,他通常都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多久,久了习惯了,也觉得这样的生活挺不错的,各地风光他都览过,各处美食他也尝过,他觉得要是就这么一直下去,也不错。   石清、闵柔在初得知石中玉离家出走竟是因为龙阳之好,极为震怒,立马就想把石中玉逮回家管教一番。可石中玉能在雪山派搜寻之下躲那么多年,继承了石中玉记忆的他当然也能躲着不让父母找到。   许久没有儿子的音信,闵柔竟是生出了儿子就算是短袖也没关系的想法,只要他能平平安安的回到爹娘的身边。石清的态度其实也松动了不少,现在这一封信带回了石中玉的消息,更是让石清夫妇担忧儿子安危的心放下了不少。   石中玉最近买了一个小倌,准确的说是差点成为小倌。小男孩十四五岁的样子,一张脸蛋极为俊秀,被卖到了南风馆。小男孩很是倔强,死活不肯接客,被打得很惨。他当时无意中看到,心生怜悯,就把他买了下来。   石中玉本来想随便找个地方把小男孩安置下来,他并不想有人跟着。可小男孩竟是认准了他,他走到哪就跟到哪,就算走得双脚起泡也不停下来。石中玉有些不忍心,就留下了他。匆匆小男孩就在他跟前忙前忙后的,照顾着他的起居饮食。   小男孩说他是农户出生,从小吃惯了苦,只是那年闹饥荒,家中人都死了,他也被人贩子拐卖。小男孩一手农家菜做得极好,家务活也十分在行,照顾得石中玉极是舒心。   石中玉是孤儿,从小就是一个人,对这样无微不至的体贴照顾最是没办法了。两年的时间,小男孩渐渐走进了他的心。石中玉在犹豫,小男孩却似乎看出了石中玉的犹豫,利用一次酒后乱性,彻底改变了两人的关系。   这是石中玉出走的第四年,他也不再躲着石清、闵柔,大大方方地行走在江湖上。   第三年末的时候,他有在一个江湖盛会上看到石破天,一个温顺美丽的女子站在石破天身旁,二人神态亲密。石中玉也不着恼,他已放下了对石破天的感情,可以坦然地面对他了。他还上前去叙旧了一番,毕竟他们还是兄弟,弟弟寻到了如花美眷,总要祝贺一声。   石中玉准备回家看望一下父母,想把小男孩安置在玄素庄附近的客栈,他总不好直接带一个男人回家,在父母知道他性向的情况下。却不成想这个举动惹恼了小男孩,小男孩将石中玉灌醉了,直接生米煮成熟饭。   你有情,我有意,这下两人自然是成了。   石中玉带着小男孩回家,一番抗战,方才得到父母的认可。   石中玉搂着怀里的小男孩,想着如今他有父有母有弟弟,还有倾心相恋的爱人,他着一辈子,已经圆满了。   ——END—— 作者有话要说:  对不起,我就这样完结了。预定还有一个番外,也可能有两个,篇数不定,看我心情。   ☆、番外 酒后乱性   石破天进到屋内后,看到的就是石中玉拿着酒壶,一杯一杯地灌自己的场景。石中玉因醉酒而脸颊通红,眼神迷离,整个人也坐得东倒西歪的。   “嗯?”石中玉眯着眼,想努力看清眼前的人是谁,却仍是一片模糊,“你是谁?”石中玉傻呆呆地问道。   “阿玉,你别喝了。”石破天伸手夺过石中玉手里的酒壶,直接扔到地上。   “砰!”瓷做的酒壶在地上碎成了片,酒液在地上蔓延,散发出一阵阵酒香。   “哦,阿天啊,是你。”石中玉也不生气,拿起另一壶酒直接就着壶嘴喝了起来。“来,你也喝。”他将一壶酒推到石破天前面,示意他也一起喝。   石破天看着石中玉的样子,有些无奈,自从石中玉知道了他的身世后,就一直这样,总是偷偷地跑到外面喝酒,也不知他怎么弄得,每次回来都是清清爽爽的,爹妈竟也没有发现。只有他有一次因为好奇跟在他后面,才发现石中玉酗酒的事情。   石中玉心里的难过,石破天他十分清楚,他自己何尝不是,只不过他向来比较看得开,才没有如石中玉一般的悲痛心伤。   “我陪你喝!”石破天拨开瓶塞,拿着酒壶就干了一大口。   “嗯,干杯!”石中玉拿过酒壶同石破天碰了一杯,又灌了一口。   两人你来我往的,很快就干掉了一整壶酒,石破天面色如常,一点醉的意思都没有,倒是石中玉,整个人已经摊在了桌子上,神志不清,口中低低地喊着石破天的名字。   石破天抱起石中玉,将他抱回了床上。石破天小心地将石中玉放到床上,又替他掖好被角,正想离去。   石中玉却忽然起身拉住了石破天的手,用力一拉,石破天身子不稳,倒在了床上,压住了石中玉。   石中玉闷哼一声,伸手在石破天身上乱摸起来,想把石破天从他身上推开。   石破天急忙起身,想离开床铺,却不料石破天仍拉着他的手紧紧的,石破天动作受阻,再次倒在了床上。   “阿天,别走。”石中玉低声呢喃着,与石中玉靠得极近的石破天却听得分明,心脏像是被重击了一下,石中玉皱着眉,眼神中的忧伤苦痛因醉酒而全部释放了出来,看的石破天也心痛不已。   石中玉喃喃地念着石破天的名字,双手在石破天脸上不停得摸着,像是要把石破天的样子刻在心里。   石破天把在他脸上作乱的双手拿开,给石中玉改好被子,正准备走呢,石中玉一个抬脚,又把被子踢开了。他似是觉得热了,不断地扯着身上的衣服,露出一片雪白的胸膛。   石破天偷偷看了一眼,连忙回过神来,制止的石中玉的动作,防止他再扒自己衣裳。然而,大家都知道,不要同醉酒的人讲道理,是讲不听的,同理可证,石破天制止的动作也是十分困难。两人在床上夺了半天的衣裳,肢体摩擦之下,又是对着喜欢的人,两人都起了反应。   石中玉趁石破天不注意,一个翻身,把石破天压在了身下,一只手就往石破天身下摸,笑嘻嘻地道:“阿天,你看,这里,和我的一样。”说着挺了挺身,和石破天的碰到了一起。   “唔……”石破天忍不住□□一声。   石中玉趁机解开了石破天的裤腰带,伸手就往里面摸,抓住石破天的要害开始轻轻的撸动。   石破天被这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俘获了,他配合着石中玉的动作,一下一下地挺动,“唔……”石破天低吼一声,释放了出来。   这时石中玉拉过了石破天的手,把他手放到了他那里,石破天通红了脸,握着石中玉的动也不是,不动也不是。   石中玉委屈地看着石破天,撒娇似的说:“阿天,我难受。”同时用手抓住石破天的手,催促着。   石破天学着之前石中玉的动作,不轻不重的动着,手法生涩,但带给石中玉的感受却无比舒爽,“啊……”石中玉也喷发了出来。   石破天看着石中玉动情刹那的样子,因醉酒而酡红的脸颊,醉眼迷蒙,此时眯着眼,一副餍足的诱人模样,石破天觉得他有些把持不住了。   “嗯~润滑……”石中玉从枕头底下摸出了一个小瓶子。   石破天忍不住了,翻身把石中玉压在了身下,抢过石中玉手里的小瓶子,石中玉抗议的动作都被石破天压制住了,石破天一身浑厚内力,要认真起来,石中玉是绝对压不倒他的,所以此时此刻只能任由石破天为所欲为了。   “嗯……阿天,慢点……轻,轻一点……”   房间里不断传出令人浮想联翩的低吟声,正所谓红烛暖帐度春宵,虽没有红烛,却有暖帐,足可度过一夜春宵。   ——关键时刻要和谐—— 作者有话要说:  再次说声对不起,我也知道结局有些坑,但是兄弟,我真的写不出HE来。怪只怪我当初写文的时候就只想到“兄弟好萌”之类的,看了小说就忍不住开始脑补起来了,于是有了这篇文。但是写下来之后才发现,还有好多事需要注意,之前都只顾着欢快地脑补了。我认为,兄弟要达成HE,需要他们有足以反抗现实的气魄,和不顾一切的疯狂。很明显,我笔下的主角并没有这种品质。这种情况下硬要HE,不符合事情的逻辑。我认为小说虽然都是虚拟的,但是也需要符合逻辑事实,不能想怎样就怎样。笔下的人物都有他们各自设定的性格,故事情节的发展,也要按照他们的性格来。   虽然我自己写的也不是很好,但我是尽量按照这个标准来做的。   PS:不喜欢上面那个结局的话,就把这篇番外当做结局吧。   PPS:这篇番外纯属作者脑补,与正文无关。 小说下载尽在http://www.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m.bookben.cn---书本网整理 附:【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